论中国教育学论文(2)
论中国教育学论文
论中国教育学论文篇二
《美国人眼中的中国教育:教与学》
摘 要：近年来，中国和美国的教育机构派出了较多的代表团和访问学者参观彼此的学校，交流教学改革的经验。两国的教育工作者就像两面镜子，他们用跨文化的视野和洞察力重新认识自己，也重新认识对方，互相学习借鉴。文章聚焦中国教师的教学方法和学生的学习方法，并与美国学校的教与学进行对比，探索中美教育改革中可以互相借鉴的经验。
关键词：美国教育;中国教育;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中国所;中美教育交流
20世纪80年代，美国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率先与中国高校建立了姊妹大学，并与中国教育部、世界银行贷款办和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合作，为中国培训了一大批教育部门的领导和访问学者，并开展了相关的比较研究。早期的研究成果在中国的《课程·教材·教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国际教育评论》(International Review of Education)、欧美的《比较教育》(Comparative Education)等权威杂志上连载，为中美学校的教育改革提出了积极的建议。在此之后，笔者设计和领导的中美校长培训以及学校改革的比较研究也在世界比较教育大会及其他国际会议上多次报告，并在美国的《教育与城市社会》(Education and Urban Society)与《学校领导力杂志》(Journal of School Leadership)上发表，获得了中外教育学者的高度评价和重视。加拿大、澳大利亚、挪威、韩国和泰国的学者引进了笔者的研究方法并开展了同样的比较研究。许多中国学者也在他们参与的一些大型教育研究中采纳了这些比较研究的思路和方法。
近年来，为了借鉴彼此的教育改革经验，中国和美国的教育机构派出了许多代表团和访问学者参观对方的学校，通过研讨会、工作坊、课堂观摩、合作教学等形式切磋和交流教育改革的经验。这些互访和交流为比较研究提供了最新和最佳的数据。本文的研究数据来自2011-2012学年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中国所主办的中美教育工作者互访和培训项目。在这一学年里，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中国所与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合作，分别为来自北京、上海、湖北、湖南、河北、河南、安徽、陕西、贵州、云南、四川、辽宁、山东和内蒙古的109名教育局局长、校长和特级教师举办了新世纪教育改革创新培训班。所有的学员都参加了学校的专题工作坊，并参观了洛杉矶地区的各级学校，深入课堂观摩教学。 他们与美国大学的教授以及中小学校的领导和教师进行了多次座谈。其中参观的重点单位是洛杉矶地区最早转型为特许学校的一所从幼儿园到高中的综合性学习中心。该中心是全美著名的教育改革先进单位，先后荣获美国先进蓝带学校(Blue Ribbon School)、加州优秀学校等称号。尽管90%以上的学生来自少数民族(墨西哥裔)和经济条件差的家庭，但学校为他们提供了一流的教育资源， 约92%的学生高中毕业后直接被大学录取，就读学校包括加州地区一流的研究型大学，这在美国教育改革中创造了奇迹。2012年春假期间，该中心的华裔主任率领全体教师和行政人员共118人到中国访问，参观了北京和上海的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他们深入课堂观摩和学习，参加研讨报告会，与中国师生近距离接触，面对面交谈，并与中国教师合作教授英语课程。
当每一批中美教育工作者结束参观访问时，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中国所会要求他们认真完成比较教育的调查问卷。调查问卷是在笔者长期从事比较研究的基础上设计而成的，内容涵盖教育目标和标准、课程设置和重点、教与学、课堂设置和氛围、教学评估、家庭作业、课外活动、学生的特殊需要等方面。此外，笔者采用个别访谈和集体访谈的形式，对参加互访和培训的中美两国的教育工作者进行了多次正式和非正式的访谈，获得了生动的案例和数据。因此，本报告既通过中国教育工作者的眼睛看美国教育，也通过美国教育工作者的眼睛看中国教育。两国的教育工作者就像两面镜子，他们用跨文化的视野和洞察力，重新客观地认识自己，也重新认识对方，而不是简单地赞扬或批评对方，也不是盲目地模仿和学习对方。参加本研究的中美教育工作者发现了彼此的一些优势和劣势，生动描述了中美学校的异同之处，深刻反思了共同存在的问题，进一步探索了中美教育改革中可以互相借鉴的经验。本文的重点是分析美国人眼里的中国教育，聚焦中国教师的教学方法和学生的学习方法，与美国学校的教与学进行对比，找出差距，并提出改革的建议。
一、发现与思考
(一)教师工作环境与地位
参加交流项目的美国教师一走进中国学校，立刻感受到浓郁的尊师氛围，他们发现中国教师在课堂里受到学生极高的尊重，并了解到这是中国学生素质教育的重要一环。他们认为，教师地位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比在美国文化中要高得多，教师受到更多的关注和尊敬，这对社会也具有更重要的意义。美国教师认为其根本原因是中国教师全心全意教学、为学生鞠躬尽瘁。在美国，教师的地位和待遇始终处于社会的中下层，许多教师在校内外都得不到学生和家长的尊重和礼遇，他们获得的信任和支持越来越少，付出的辛劳和贡献往往得不到赏识，受到的批评和埋怨也越来越多。由于工作环境和条件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教师，他们并不能充分发挥其主动性和创造性[1]。在经济危机时期，美国教师的工作更是受到严重威胁，连优秀教师也不能幸免。2012年，芝加哥地区的中小学教师组织了大型的罢课和示威行动，其目的就是呼吁政府和社会重视教师的尊严和地位，改善教师的工作环境。
美国教师发现，中国教师的工作环境良好，备课时间充裕。一般情况下，中国教师每天上2～3节课，因此有较多的时间备课，批改学生的作业，并提出反馈意见。更重要的是，中国教师每天都可以在办公室与其他教师集体备课，老帮新，新催老，一起讨论教学事宜。中国教师有机会和时间观摩校内外其他教师的教学课堂，还经常与学生和家长沟通交流。学生放学之后，许多教师仍然留在学校与其他教师一起开会，参加专业培训，研讨教学课题，甚至开展团体或小组娱乐活动。这些都给美国教师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让他们羡慕不已。
在美国，教师一般以自己授课的教室为据点，并在其角落搭设自己的日常办公桌，而不是与其他教师一起合用专门的教师办公室。美国教师授课的教室就是其办公室和休息室，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如此。美国教师每天的授课时长高达5～6个小时，因此他们很少有时间在学校备课，批改学生作业，与其他教师交流，开展社交和娱乐活动，更没有时间学习本校与外校教师的教学经验。因此，美国社会学家将美国教师的工作环境比作互相隔离的“鸡蛋盒格子”，将美国教师比作漂游在孤岛上的鲁滨逊[2]。新教师更是面临被扔在水中不会游泳就被淹死的困难处境，他们无处、无人、也没有时间寻求帮助。这种状况自美国公立学校成立以来一直未发生太大的改变，这也是东西方教学之间的最大差异之一：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的文化和教学理念[3]。中美学校教学环境和时间安排上的不同，即为教师设置或不设置教师办公室，安排或不安排集体工作和活动的机会、场所和时间，又在客观上巩固了这一差异。
在中国，教室是学生的基地，而不是教师的据点。中国的中小学生一般都有固定的教室，有班级组织和课内外活动，教师要到不同的教室上课。美国的小学生和教师是在固定的教室开展一天的教学活动，但从初中开始，学生开始跑班上课，教师仍然留在其固定的教室教学和办公。中国教师可以和所教班级的学生一起升到高年级;而在美国，教师一般停留在某一年级教课，每年都要重新认识和熟悉新的学生。
许多美国学校不设教师办公室，教师们在校时间中大多需要在自己的教室授课或备课，其办公设备、用品和教学设施也都在教室里。有的学校设有简单的教工餐厅，但教师很少光顾。美国教师没有午休时间，午餐时间也只有半个小时，因此大多数教师仅在自己的教室里吃点自带的三明治或色拉，有的教师还利用简短的午餐时间与学生交谈片刻。下午学生放学之后(小学放学时间为下午两点半、中学为三点半)，大多数教师会尽快离开学校，很少有人愿意继续留在教室兼办公室里孤军奋战。近年来，由于州级统一考试的压力，有些学校将教师的奖金与学生统考分数挂钩，因此有些教师会晚些时候下班，或周末到校辅导学生，但这只是个别情况。
(二)以教师为中心和以学生为中心的课堂
在观摩教学的过程中，美国教师发现，中国的课堂教学主要以教师为中心，强调多次复述和机械化讲座。教师占据了大多数的上课时间，学生很少参与教学。上课时，教师主要站在教室前方的讲台上，一般不在教室里走动，学生则认真听课，很少有反馈和参与。中国课堂通常是教师讲，学生记，教和学都以课本为基础，师生互动很少。美国教师坦率地指出，在他们的参观和考察中，中国教师是课堂的权威，教师讲座不断、滔滔不绝，而学生静坐和听讲的时间太长。这种“填鸭式”的教学可以有效地培养学生熟记课本知识、应付各种考试的能力，但不利于培养学生的创造能力，挖掘学生的潜质。虽然有的中国教师也开始注重让学生参与课堂教学，请学生发言，但互动的主要内容是复述书本上的知识或教师的讲课要点，而不是阐述、争议和捍卫自己的观点，特别是与教师和课本不同的观点。因此，尽管中国的教育目标已经提出要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但在实际教学中，中国教师还未能大胆放手地为学生提供机会，也缺乏训练学生批判性思维的方式。中国学生回答教师的提问时必须先举手，被叫到时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完问题后，在教师的允许下方才坐下。中国学生的思想和行为在很大程度上被教师控制着，层层考试和沉重的作业压力也使学生没有闲暇和心思去挑战、怀疑教师和课本知识。
相比之下，美国学校和课堂以学生为中心，注重培养学生的兴趣和爱好，重视多元化的学生群体，以及学生不同的个性和潜质。教师以小组活动、调研或创作项目为主要教学方式，学生往往是围着圆桌或方桌分组而坐。教师在教室里频繁走动，与坐在各处的学生交流互动，注重培养学生的个人表达能力和参与小组活动的能力。美国学生回答教师的问题时，不必站起来，可以比较随意地打断教师的讲课发表自己的见解，甚至是与课本和教师完全不同的看法，这种方式能有效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美国课堂注重学生参与，教师和学生可以平等地交流思想，而中国学校和课堂中则缺乏师生之间这种平等的互动。美国教师常常请学生直呼其名，甚至与学生成为好朋友，而中国教师在学生面前一般比较严肃，不苟言笑。中国的课堂氛围比较紧张，进一步强化了教师的权威和中心地位。
在课堂上，美国教师有相当大的自主权，教学方式和内容灵活多变，绝不局限于讲授课本上的知识。如果美国教师认为某些课本不好，也可以不用或少用学校购买的课本，而采用自己改编或购用其他适合的教材。美国教师发现，中国教师在教室里的表现比较拘谨，需要遵循的规章制度较多。由于面临各种考试的压力和限制，他们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循规蹈矩且变化不多。一位美国教师说：“美国教师往往被看作是学生学习知识的启发者和辅导员，而中国教师则被视为知识的持有者和传授者。”这是以学生为中心的美国课堂与以教师为中心的中国课堂的根本区别。不同的教师角色起着不同的作用，帮助学生实现不同的目标。美国教师们的这些观察与笔者20年前开展的中美课堂教学比较研究得出的调查结果一致[4]。很明显，中国教育工作者还需要经过更多的努力才能改变中国课堂以教师为中心、教学方法传统单一的模式。
(三)理论教学与实践活动
在基础课的教学方法上，美国教师发现中美教师有很多相似之处：使用文本线索，强调词汇发展，重复重点，分析语法，精读文章，鼓励同学之间分享学习体会等。同时，美国教师惊奇地发现，中国教师甚至比美国教师有更多的机会和资源使用新的教学技术，当然这与他们参观的是北京和上海最好的学校有关，这些学校拥有中国最好的教学设备和技术。此外，中国和美国的教师都喜欢在黑/白板上为学生列出家庭作业。不同的是，中国学生坐在固定的座位上听教师讲课和学习课本知识的时间比较多，并且要做大量的课堂练习和家庭作业，有些是很枯燥的书本练习。中国教师的教学仍然是以理论教学为主或为先，动口多动手少，即使是在很需要学生参与和动手的科学和艺术课堂也不例外。因此，中国学生的理论基础较强，但动手能力相对较弱。当他们进入美国大学攻读本科或研究生课程时，便会明显感觉到这方面的差距。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许多教育学者出国进修和深造，看到了中外课堂教学中的差异，体会到实践活动在教学中的重大意义。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也在20世纪90年代初为中国培训了一大批师范教育工作者，他们回国后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借鉴美国的教育经验，改变教师一言堂的传统教法，积极为学生创造更多的课堂及课外的实践活动机会[5][6]。因此，尽管中国目前的课堂教学仍以教师授课为主，教学方法也缺乏多样性，但学生动手的机会比以前多了。美国教师在参观过程中也看到了一些开放式的科学课堂，学生在教师的指导下动手用回收的物品制作科学和艺术作品。但美国教师还是一致认为，即使在动手实践学习的活动中，美国学生也比中国学生有更多的参与和合作机会，以及和教师互动的机会。
美国教师指出，在课堂中，他们往往以演示、动手和小组讨论等方法为主开展教学活动，动手多于动口。他们尽量以源于生活的生动活泼的例子来诠释理论，以亲身参与的方法让学生体验和理解文化与传统，以发展和执行项目的策略激发学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以社会为课堂锻炼学生的社交技能和跨文化交流的能力。例如，位于美国洛杉矶的沃恩国际高中要求每个毕业班的学生都要参加小组项目活动，并在教师的指导下，设计和执行一个与国际问题相关的毕业课题。2012年，其中一组学生提出和落实的毕业课题是环境保护，重点探讨的问题有：你能为保护环境做什么? 你能影响什么人以改变你的社区环境?青少年怎样才能对他们的社区和环境产生永久性的积极的影响?一组学生调研了美国和世界其他国家的肥胖问题，开始关注个人和他人的健康，学会了测量自身的体内脂肪含量，并且运用世界知名学者斯潘塞·卡根(Spencer Kagan)提出的“思考-结伴-交流”的合作学习法[7]，找出了不同程度肥胖的原因。这些学生还借鉴了国际学术界对卡路里摄入和延年益寿的研究结果，提出了防止肥胖病、节约食物、支援饥饿儿童的计划。另一组学生参加了学校人权问题俱乐部，在教师指导下参与调研项目的全过程，比如，选择研究题目、列出思维图、查阅相关文献资料、采用问卷和面谈方式收集数据、分析调研结果、撰写论文、召开人权问题学术报告会。这些教学方法和经验值得中国教师和学生借鉴与学习。这也是中国教育家陶行知先生一贯推崇和提倡的“做中学”。[8]
(四)单科教学与多科教学
在参观考察中，美国教师发现，中国小学的教学体制以单科教学为主导，这与美国小学的多科或包班教学体制相比，具有绝对的优势。中国的小学教师是单科教学的专家，这对学生学习基础学科，特别是语文和数学尤为重要。语文教师主要教语文，而且还有机会与其他语文教师一起备课，分享教学经验。数学教师也是如此。主要学科的单科教师有充分的时间备课，并与其他教师开展合作与交流，还可以批改学生作业，及时为学生个人、小组和班级提供纠正性反馈[9]。美国教育研究者早已认识到，教师对学生作业纠正性的反馈是保证和提高教学质量的最重要手段之一[10]。但遗憾的是，美国教师，特别是小学教师，几乎没有时间为学生提供这样的反馈，因为他们每天教课时长高达5～6个课时，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和场所(办公室)与其他教师进行交流与合作，更不用说一起备课、探讨教学经验、观摩本校或其他学校教师的教学。他们也没有充分的时间批改作业，或为学生提供个人或班级的辅导。
美国教师发现，中国教师每天都有机会与同事在一起备课、交流经验。每个单科教学小组都有负责人。教师们经常一起探讨如何改进教学方法，互相观摩教学，组织并参加校内外的在职培训，并且热心地传帮带培养新教师[11]。这些观察和中美小学教育比较研究的数据表明[12]，进行单科教学的中国教师和从事多科教学的美国教师在在校时间的安排上存在许多明显的差距(见表1)。
显而易见，与美国小学教师相比，中国小学教师的个人或集体备课的时间较多，课堂教学工作量相对较小，批改学生作业并及时提供反馈的时间较多。此外，中国教师午休时间较长，并有时间与其他教师一起参加集体活动。毫无疑问，这些教学工作上的差距(Teaching Gap)[13]必然会给学生带来学习上的差异(Learning Gap)[14]。因此，美国学生在国际基础学科比赛或评估中落后于亚洲和欧洲的学生，也就不足为怪了。2011年，上海学生在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阅读、 数学和科学测试中，取得世界第一的成绩，让美国教育工作者大为吃惊，对中国的教师和基础教育水平刮目相看，并在美国教育界引起了又一次教育危机感 [15][16]。虽然有学者认为，这是中国应试教育的成果，有其严重的并发症和后遗症—— 过多的作业和考试会造成学生心理和生理上的不健全[17]，但美国著名教育学者黛安娜·拉维奇(Diane Ravitch)认为，这些成绩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中国教育界持续、有效地支持和改善那些需要帮助的教师和学校[18]。让人遗憾的是，美国教育界很少有学者意识到这些差距起源于中国小学单科教学的优势，也极少有人赞成美国小学多科教学改革的必要性。小学不改革，基础不打好，差生到中学时已经落后太多。虽然美国政府大力拨款，为中学生开办各类补习课程，但亡羊补牢，为时太晚，“不让一个学生掉队”也就成了一句空话。美国的公立大学为部分大一新生设置了大量的基础科目补习课(语文和数学)，但很少有人去问这些新生为什么需要补课，其实问题的根源正是美国小学的多科教学体制。
(五)彰显教师个性和关注特殊群体学生
在观摩中，美国教师们十分钦佩中国教师的认真和执著，但他们同时也感到中国教师在课堂教学和指导学生时缺乏个性或个人情感的表露。例如，在一堂美术课上，中国教师详细认真地分7个步骤教学生绘制直升飞机的图画，但师生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互动，也没有任何快乐和激动的表示。美国教师在教授类似的课程时会充分利用丰富的表情，鼓励学生积极参与教学，组织相关游戏和活动，以充分激发学生的兴趣，使他们感到自己也是课堂的主人。总的看来，中国学校的课堂缺乏个性、趣味性和挑战性，学生的个性、批判性思维、创造性和主动性不能得到很好的发展。中国教师的教学目标往往是使学生掌握具体的任务和技能，缺乏感性认识和感情表达方面的培养，而这种认识和表达在艺术教学中尤为重要。
此外，美国教师在中国课堂里很少看见中国教师为有特殊需要和残疾的学生开展分类教学，提供不同的讲解和作业，也没有为那些听课有困难的学生提供特别的辅导帮助。在美国教师观摩的一个课堂里，有一位中国学生有明显的口吃缺陷。他每次结巴地发言时，同学们都会笑话他，但是教师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需要照顾的残障，而是认为这位学生说话贪快，不擅长学习英语。一位中国教师向前来参观的美国教师请教，如何帮助有困难的学生。美国教师们热情地讲述了他们帮助困难学生的干预性措施，这在美国学校是很普遍的做法。几乎每所公立学校都有专门的教室和专职教师，为有特殊需要和困难的学生提供额外的帮助。任课教师和助教也会在日常教学中关注这些学生的变化，并要求其他学生尊重和帮助他们。美国所有的师范生都必须学习特殊教育的法律法规和相关课程，学会如何帮助有特殊需要和残疾的学生。美国的公立学校必须无条件地接纳有残疾的学生，为他们提供与其他学生一样的平等教育。这就是所谓的全纳教育。
参加交流培训项目的中国教师和管理人员对美国全纳教育的印象非常深刻。全纳教育的理念要求在普通学校为残障儿童提供与正常儿童一起就学的辅助设施和教学。全纳教育是在普通学校里为残障儿童提供特殊的服务，而不是将他们送到专门的服务机构。这使残障儿童能与其他学生一样受益于普通课堂的教学，而且他们会在学习上得到特殊的关注和辅导，例如在统一考试中，他们使用的是专门为其设计的试卷。最重要的是，全纳教育为残障儿童营造了平等的氛围，有助于培养其健全的心理和情商。因此，全纳教育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学校组织形式和教师职责的根本性改变。加州州立大学特殊教育专家伯斯坦教授等人指出，全纳教育绝不会轻易地产生，教育领导者和教师必须认真地思考、积极准备，以适应全纳教育的发展[19]。在这方面，中国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国教育学者和教师应该多与美国的全纳教育专家交流经验和看法。全纳教育不仅可以为学生提供最好的学习机会，也能帮助他们学会接受他人的不同。这对学生的一生都有重大的意义。
(六)学生和学习方法
美国教师对中国学生的第一印象是他们很喜欢上学并享受在校的快乐时光。相比之下，美国学生似乎不太情愿上学，特别是在当今的学校，越来越多的标准考试的压力正在把那些有趣的、好玩的活动挤出教学的安排，美国教师也经常听到学生抱怨——现在的学校不好玩了(No Fun)。中国学生每天的在校时间比美国学生长得多，因此他们学习得多，与同学相处和玩的时间也比较多。中国高中生一天有7～8节课，并且许多学生选择留在学校参加学习辅导或课外活动。在校时间长使学生有机会参加自己喜欢的学术性或非学术性活动，也有时间锻炼社会实践能力，并结交新的朋友。当然，美国教师也注意到，很多中国学生参加较多的学校活动，晚上回到家里还要写作业到很晚，因此没有足够的放松时间。
中国学生彬彬有礼，尊敬和感激教师，遵守纪律并有较强的学习动机和竞争意识。他们积极向上的表现、良好的自律和自控能力给美国教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许多美国学生对教师不恭不敬，缺乏感激之情，纪律松散，无心向学，还有各种不良行为。在课堂上，美国教师要忍受许多学生的冷漠和不恭，往往需要经过比较长时间的师生互动，才能与学生建立起信任和尊重的关系。
美国教师在参观中发现，大多数中国学生非常注重学术性的学习，他们所学的理论要比美国学生深得多。中国学生在课堂上全神贯注，认真听讲;而美国学生在课堂上往往神情涣散，心不在焉，教师要不停地提醒学生注意听讲。中国课堂以教师为中心，注重理论和书本知识，因此学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教师和课本，主要的学习方法是认真和被动地听讲座，复述和死记教师讲课的内容，大量做家庭作业，应付各种不同的考试。美国教师的这些发现与西方学者之前所描述的中国教室里的普遍现象相一致[20]。此外，中国学生在学校里缺乏流动性，他们一般呆在同一个教室里等不同的教师来上课。他们安静地坐成一排排，很少参与课堂讨论或开展小组活动。中国学生回答问题时需要站起来，发言时比美国学生胆小。在美国学校里，学生和教师的互动比较频繁和自由，学生回答教师问题时也比较随意和放松。美国学生不爱复述教师讲过的内容，而是善于发表自己的见解，甚至是与教师不同的观点。
不过，美国教师也发现，中国课堂里有小组活动和合作学习。不同的是，美国学生与教师或与其他学生有更多的互动。中国学生不太习惯参加小组活动，也很少与其他同学在一起做项目。美国教师看到，许多中国学生在参加小组活动时迟疑不决，不太愿意与其他学生互动、交流与合作。美国学生则很注重小组活动，经常采用项目学习的方法，与其他同学分享和讨论各种思想和观点。美国学校鼓励学生互教互学，分享学习经验和成果。相比之下，中国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主要依赖教师和课本，很少将同学也视为知识的来源和创造者。
让美国教师感到高兴的是，北京和上海的幼儿园和小学采用了发现式的学习方法。学生在探索中发现和认识知识体系，学会怎样学习，而不是盲目地背诵和接受书本知识。与传统的、流行的死记硬背的方法相比，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中国的学校也开始提倡，在各年级各科目的教学方案和实践中加入一些“趣味”活动，比如做游戏、讲故事、跳舞、唱歌、表演等，将童年还给孩子们[21]。中国的幼儿园和小学安排了较多的动手活动，鼓励孩子们探索性玩耍，并为其设置了选修课程。中国人民大学附属小学的开放式科学活动为学生学习科学和艺术提供了更多的动手和实践的机会。美国教师参加了该小学举办的以“科学突破”为主题的报告会，他们发现，中国学生渴望拥有更多的选择自由，以及各种不同的学习和表现的机会。例如，他们希望能有机会用艺术创作或表演来展示对某种知识的掌握。中国学生的家庭作业以死记硬背知识为主，培养创造性思维和批判性思维、塑造学生个性和自尊心的教学活动和项目较少，因此他们很少挑战教师和其他学生的观点。
美国教师还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现象。由于中国学生在校时间长，他们与同学接触和玩耍的机会较多，社交能力也比较强。中国学生在课间休息时、课后或放学后可以自己选择活动，不需要教师的监督;而在美国学校里，教师需要轮流值班监督学生的课间休息和玩耍活动，放学后等待家长来接的学生在校内玩耍或自习时，也需要学校工作人员安排和监督。中国学生与美国学生在课间嬉戏打闹时，有很多共同的特点：他们都喜欢在一起玩耍，互相逗笑，渴望并热情地与他人交往;喜欢逞英雄，时常刁难同伴，男孩和女孩喜欢分性别地聚在一起;喜欢聊天，给其他同学起外号。尽管如此，中国学生严守学校规则和课堂纪律，上课时认真听讲，几乎没有人玩手机、开小差、大声喧哗，这给美国教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中国，学生听从教师的安排，课堂纪律良好;而在美国的学校，课堂纪律往往是最让教师头疼的问题。
二、总结与建议
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中国所的教育交流项目为中美教育工作者提供了在课堂一线与教师和学生近距离接触和交往的宝贵机会，也为中美两国学校教育理念和实践的比较研究提供了充实的数据。在美国教师眼中，中国教师在学校和社会上享有较高的威望和地位，拥有良好的工作环境和先进的教学技术设备，因此他们更专注于教育事业。另外，教师的集体备课和单科教学方式为中国学生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教育。但是，美国教育工作者也看到，中国学校的主导教学模式仍然是以教师为中心，中国教师普遍重理论而轻实践，多动口而少动手(见表2)。尽管中国教师非常希望通过教育改革转向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模式，激发学生的兴趣和动力，挖掘学生的个人潜质，培养学生的创新与合作精神，但多重考试的压力使他们无法摆脱以教师为主导的应试教育——一言堂讲座不断，一片片题海无边。这种教育方法虽然也能培养出一些名校精英，但很多毕业生高分低能，不能很好地适应飞速发展的中国社会和世界经济，而那些有特殊需要和残障的学生更不可能在应试教育中获得关照。
学生的学习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教师的教学方法。美国教师们高度赞扬中国学生尊师守纪的道德风尚、勤奋刻苦的学习精神和扎实的学习基本功。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中国学生的学习主要依赖教师和课本，重点是学术性的理论学习和各种相关的考试，因此，大多数中国学生认真听讲做笔记，复述和背诵教师的讲座和课本知识，大量做练习，服从教师的统一安排和教导，将教师细心讲解过的知识毫无置疑地吸收，就像吞咽咀嚼过的食物一样，虽然索然无味，但没有风险，可以稳过考试关。这种学习方法不利于学生的个性、独立性、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发展。事实上，中国教育工作者早已认识到这种学习方法的弊端[22]。到美国攻读理工科专业研究生教育的中国学生对此感受极深，他们发现自己只是做题考试的状元，非常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动手解决问题的方法，而这些正是在美国大学成功完成研究生教育必不可少的素质[23]。表3为中美学生学习方法的差异。
在21世纪，学校改革的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中国教育要走向素质教育而不是应试教育，提倡以学生为中心的人性化教育，更多地强调学生的兴趣和潜能，进一步减少统一标准和考试的压力[24]。有趣的是，这与美国学校的改革方向几乎相反[25][26]。近年来，美国各州越来越强调标准考试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因此许多美国教师也被迫从以学生为中心和以学生兴趣为重点的教学方式转向以教师为中心、以学科为重点的应试教育。美国教师应加强与中国同行的交流，相互借鉴，以防在改革过程中走错路。
比较研究结果表明，考试仍然是中国学校教育的重心所在，从课程设置到教学方式都深受其影响。近年来，中国大城市的幼儿园已经开始遵循发展心理学的规律采用发现学习法，让学生在玩中快乐学习[27]。但是，如果中国的高考体制不改革，那么这些孩子们升到高年级时依然不能摆脱应试教育的阴影和压力。学校、教师和家长还是要跟着高考的指挥棒跑。早在20年前，一名在加州州立大学参加教育培训的中国访问学者说过，高考可能是中国教育改革中的最大障碍[28]。高考体制不改革，中小学教育的改革就无法真正实施，也不可能建立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模式。但是，在中国社会和教育的现实情况下，高考是不可能马上取消的。中国教育工作者可以借鉴美国大学预修课程(Advanced Placement，AP)中的高级生物科学课程和考试改革的经验。起初，AP课程的全国考试只包含书本知识，但是生物科学的实验与理论同样重要，因此美国教育改革家提出在考试中增设生物实验的内容。之后这门课的教学不仅增加了实验的时间，而且实验的难度和深度也大有提高[29]。中国的高考科目也可以融入一些要求学生动手、实验和参与的内容，以培养学生的相关知识和技能，同时带动学校课程和教学的逐步改革。
此外，中国高等教育体制也可以在国际化的过程中汲取美国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的经验，发展多层次、互相联接、容易转换，并为大众开放的高等教育体系，从实质上减轻高考的负担和压力，为社会和经济发展培养各种有用的人才。在这种教育体系下，中小学教师和学生才有可能从应试教育中解放出来，真正地开展各项课程和教学的改革工作。中国教师和美国教师一样，都对学生有很高的期望。中国的教育工作者，特别是众多海归学子们，已经开始在中国学校提倡和推行以学生为中心的创新教育。今后，会有更多的中国教育工作者走出国门，到其他国家交流与学习，将中国最好的经验带出去，将外国最好的办法引进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借鉴便会有反思和比较，有比较便会有改革和进步。可以预见，他们培养的下一代学生将会是在任何学术和职业场所都具有竞争力的世界公民。
注释：
①重点学科： 语文和数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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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是笔者基于在2012年第七届国际教师教育研讨会上的英文发言稿整理而成。作者衷心感谢周南照教授、 熊建辉博士、赵健教授和王俊烽女士的审阅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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