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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北宋“临江三孔的诗歌创作特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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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重视蕴含学识
  文仲在给司马光的信中谈到:“学积于内,则文发于外。积于内也深博,则发于外也淳奥,则夫文者虽不学焉,而亦可经兼得之。学不充于中,而徒外事其文,则文盛于外而实困于内,亦将兼弃其所学。”(见司马光《答孔文仲司户书》)平仲有《读江庵集》诗:“煌煌一匹锦,烂烂五色笔。始从何处得,怅此梦中失。淹也虽善文,葳蕤少筋骨。譬人气不深,往往多奄忽。晚年既富贵,外学仍老佛。”这些都说明他们兄弟俩重视内在修养及学识的积累,强调其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性。苏辙《次韵孑L武仲学士见赠》诗云:“羡君耽读书,日夜论今古。虽复在家人,不见释手处。意求五车尽,未异双目苦。蓬莱倚霄汉,简册充栋宇。学成擅困仓,笔落走风雨。”这也描述了武仲耽于读书的情形,同时也表明武仲的文学创作得力于学养的事实。
  “三孔”重视从儒学中吸取营养,以学问为诗的观点,且贯穿于创作过程中。试以平仲诗《和经父寄张绩二首》为例:“解纵枭鸱啄凤凰”,见《庄子秋水》,“但知斩马凭孤剑”,见《汉书·朱云传》,“岂为摧东避太行”,见曹操《苦寒行》,“失之垂翅合南翔”,见《后汉书·冯异传》,“鸾凤托巢虽枳棘”,见《后汉书·仇览传》,“但存漆室葵心在”,见《列女传》,“莫学荆山玉泪哀”,见《韩非子》,“倚伏万端宁有定”,见《老子》,“塞翁失马尚归来”,见《淮南子》。这两首诗运用典故与现实的情况相融得恰到好处,表现出鲜明的倾向性,全诗以筋骨思理取胜。
  四、长于次韵、杂体、集句
  次韵诗、杂体诗是“三孔”诗歌创作的另一特色。这些诗歌的创作带有“自娱”和竞技的意味,同时也是对自身语言能力和学问积累的挑战,如平仲药名诗一首题为《再作药名诗一首寄宜父,并用本字,更不假借。此诸名布在本草中,虽或隐晦,然以为不当但取世俗之所知而遗其所不知,亦君子之用也。至于搜索牵合,亦可以发人意思而消磨光景,请宜父同作》。另一首题为《宜甫寄示庐山高药名诗,亦作一首奉酬。不犯唱首,兼用本字,更不假借》。
  据此可见他对药名诗的认知。平仲杂体诗也很别致,《诗戏》中有杂体诗170首,其中有人名诗、集句诗、八音诗、四声诗、藏头诗、药名诗、药名离合诗、离合诗、离合转韵、六字诗(数字诗)、郡名诗、笔画诗、回文诗、星名诗、卦名诗、藏字、词、句诗等等。这些离奇古怪的诗都要有学问功底,在今天看来这种诗无非是游戏之作,但在宋人眼里却看成是非等闲之举。
  “三孔”的集句诗,亦表现出他们的学问功底,而平仲的文学成就最高。孔毅甫常集句赠东坡,东坡曾戏称:“羡君戏集他人诗,指呼市人如使儿”。对孔毅甫的集句诗《寄孙元忠》也很感兴趣,称它为“殆不减《胡笳十八拍》也(此处指王安石18首集句诗)”。集句诗当时以王安石写得最好,《竹坡诗话》拿他与王对比,由此可以看出,宋人诗话对平仲诗歌的评价基本集中在其集句诗和药名诗的创作上。平仲这种集句诗很多,其集句有集《文选》句,集杜甫句等,尤以集杜诗更佳。如《寄孙元忠》其二诗:“抱病江无自首郎(杜甫《承闻河北诸道节度使人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其七),秋风此日晒衣裳(《七月一日题终明府水楼二首》其一)。看我形容已枯稿(《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此岂有意仍腾骧(《瘦马行》)。一官羁绊实藏身(《寄常征君》),富贵于我如浮云(《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致君尧舜付公等(《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尔遣兴寄递呈苏诶侍郎》),几时高义排金门(《寄柏学士林居》)”。句句出自杜诗而又表达了自己倦于官场、无意仕进的心性。如出诸己,而无掇拾之迹。苏轼作《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赠五首》云:“前生子美只君是,信手拈得俱天成。”对平仲的集句诗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五、推崇李杜与“从容自道”
  武仲、平仲都很推崇杜甫。平仲《题老杜集》诗云:“七月鸱号乃至此,语言闳大复瑰奇。直侔造物并包体,不作诸家细碎语。吏部徒能吧光焰,翰林何敢望藩篱。读罢还看有馀味,令人心服是吾师。”武仲《读杜子美(哀江头)后》也说:“自晋宋以来……余固喜诗,愿以子美为师者。”平仲诗是从杜甫诗歌艺术集大成的角度来谈,武仲文涉及的是杜甫诗歌所包含的思想意义及杜甫的人格魅力所在,将杜甫的忧国忧民意识提到首位,认为看不到这一点,就‘不谓之知子美也’(《读杜子美(哀江头>后》)。这两方面基本代表了宋代诗人对杜甫的看法,也是他们推崇杜甫的原因所在。
  平仲作诗受杜甫的影响,就诗歌内容而言,他学习杜甫,创作了一些反映民生疾苦的诗篇,如《长芦咏蝗》、《和常父湖州界中》、《夏旱》等等。其中《夏旱》诗云:“我愿蛟龙卷此水,洒落东南救焦死。又闻戎泸方用兵,战车甲马穿云行。安得疏江拥三峡,余波末流灌百城。分支引派人南亩,尽使枯槁得复生。志大心劳竟何补,仰视云汉高溟溟。吾徒禄食固可饱,更愿眼前无饿莩”,与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问,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情怀和精神何其相似。在艺术表现手法上不相上下,也有借鉴。如平仲叙事诗中的细节描写,《常父寄半夏》诗写接到武仲寄来的半夏后,儿女们急于尝试的情形,全文采用白描手法,生动亲切,类杜甫《北征》诗中的细节描写。此外,平仲诗还学习了杜甫律诗语序变换的特点。平仲《M占》诗云:“红破露花将引蝶,绿深烟柳已藏乌”,“红破露花”,“绿深烟柳”的常规语序应为“露花破红”“烟柳深绿”将“红”与“绿”提前,重点强调给自己突出印象的色彩视觉。杜甫此类诗句有“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秋兴八首》其八);“青惜峰峦过,黄知枯柚来”(《放船》)等等。从句子结构上看,倒装使两句诗都避免了平板、浅露,获得了语峻而体健的语言效果。
  除对杜甫的推崇外,平仲还有诗赞叹李白的诗风,表达向往之意,如《李太白》、《李白祠堂二首》等诗。平仲还有诗师法李白处,其中《疾国偶成呈介之》诗云:“吾生十五犹孩童,胸中胆气摩天开。”黄庭坚评平仲诗日:“气与神兵上斗牛。”(《次韵和答孔毅甫》)李白诗以气胜,其气奇,其气逸,其气壮,意象丰富,比喻生动,都可以在平仲诗中找到影子。在宋代尤其推许并学习杜甫的风气下,平仲的师法李白无疑是异于时人的举动。
  然而,正如武仲《兴国僧房诗序》所说“作为歌诗以自娱”、“从容自道”,在《阁下观竹笋图》亦云“贪得以记忆我,俱非贤达心”,强调的都是“我”的存在。由“我”出发,武仲、平仲在文章中更多的是对文学作品独特性的追求。《苕溪渔隐丛话》卷29《冷语夜话》云:“盛次仲、孔平仲同在馆中,雪夜论诗,平仲日:当作不经人道语,日:斜拖阙角龙于丈,
  澹抹墙腰月半棱。坐客皆称奇绝。次仲日:此句甚佳,惜其未大,乃日:看来天地不知夜,飞入园林总是春。平仲乃服其之。”所谓“不经人道语”,有避免陈言之意,更主要的是意在突出表现具有个性的体验,武仲、平仲将这种主张付诸创作实践之中。他们的行旅诗很多也很有特色。武仲的一部分行旅诗写所见所感,自然而有思致。如《故县遇风二首》其二:“积雨成湖客路长,春风掀搅意何狂。残云吹尽真天力,乞我晴明入帝乡。”《关山路三首》其二:“晨朝马匹涉崎岖,映水梅花淌一株。旬日山川历千里,江南雪蕊已全无”。有的也表现出节奏明快,像《蕲春听琵琶五首》、《瀑布六首》等诗。平仲则善于捕捉到行旅生活中最被触动的一面,并将其表现出来,或用平淡的笔法,或用生动的比喻、丰富的想像、大胆的夸张等手法。其《寄内》诗云:“试说途中景,方知别后心。行人日暮少,风雪乱深山”,没有直接言明“别后心”的内容,只言“行人日暮少,风雪乱深山”,其意尽在句中,表现含蕴而深婉。《集于昌龄之舍》:“一醉昏昏万不知,黄昏促席夜深归。明朝惟见家人说,昨夜归时雪满衣”,后两句进一步衬托出昨夜与友人相聚的欢畅。“昨夜归时雪满衣”,以白描手法使当时情景呼之欲出。《水头》诗,将水头涌至比作“千古痴龙”,舟人的反应则是“骇若百蛰逢惊雷”,场面的描写,生动传神。全诗的节奏也如水头涌至,到退去的过程紧张而快速。《霁夜》诗则是别种风格,诗云:“寂历帘栊深夜明,睡回清梦戍墙铃,狂风送雨已何处?淡月笼云犹未醒。早有秋声随堕叶,独将凉意伴流萤。明朝准拟南轩望,洗出庐山万丈青。”寂历的月夜在戍墙的铃声中更清寂,梦是“清梦”,狂风大雨后的“淡月笼云”,正是雨过天晴的景象,“堕叶秋声”既是衬夜之寂,也是“流萤”的意象,一同增添了秋夜的清凉之感,而雨后的庐山,向往中应是清丽无比。黄庭坚评平仲诗云:“诗如晴雪濯江汉”(《次韵和答孔毅甫》),应是指此类诗作而言。
  “三孔”诗歌创作的“从容自道”、“作不经人道语”的特点,当然不仅仅表现在武仲、平仲的行旅诗的创作上,其他题材诗亦大多数如此。如武仲《落日》、平仲《瑞香花》、《初十夜作》等等。孔氏兄弟既推崇“李”“杜”,同时又别开生面,“从容自道”,致使他们取得了较高的文学成就,引起同期文人对他们的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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