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馍为话题原创文章:小巷口的馍

时间: 凤婷1158 分享

  学习啦:小巷口的馍略带甜润的香味,让来来往往的行人忍不住驻足。

  晚饭照例是稀粥馒头。我把恹恹的目光投向餐桌,却发现热气缭绕中,几个不常见的开花馍像牡丹一样在我面前展示着它的叶瓣。

  “妈,谁家孩子满月了?”

  “不是,隔壁你张伯家孙子圆十五。”厨房里盛菜的妈接着叨叨:“人家这馍馍也不知从哪订的,白光光暄腾腾,多排场!”

  我很认同妈的话,身子也不自觉的移到了餐桌前,捏起一只馍看看嗅嗅。

  本地的风俗,谁家孩子满月或者圆十五,祭过神之后都会给亲朋邻居馈赠些馍馍馓子(以前是自己蒸煮,现在多改为买了),既是跟大伙儿分享自己家的喜悦,也图更加融洽亲邻之间的关系。这种用于传统场合的馍不同于市井推着小车叫卖的那类样式,那些馍通常圆鼓鼓不开花,口感也虚淡无味,先天里带着一种速成的商品性,而这种馍则不然,它从千万个农村老太的手里走出来,里面的真功夫隐藏不住。妈不是一眼就给今天的馍打了高分吗?

  缕缕略带甜润的馍香味飘进鼻孔,我很肯定的判断出了它的产地,这一定是东关那小巷口的馍,味道真不错,我也偶尔去买。

  家离东关远。以前到东关学校要经过这段短且旧的小巷子,巷两侧全是低矮的民房,斑驳的墙砖与门窗散发着迟暮的气息。有趣的是,小巷里开着一些老式的营生,比如卖花圈纸杂,卖饲料兽药,卖梨枣水果,这些营生让小巷的古旧更加地道。

  然而小巷却很热闹,每天有众多的人流和车流在这个其貌不扬的“峡谷”里穿来穿去。小巷有点桃花源的味道,自顾繁华热闹着,留纳一些落后于时代的行业,让它们在这里枯木逢春。

  几家称得上元老的馍店就开在小巷的西口,旧民房改作了店面,废汽油桶改制的蒸笼火炉长年蹾在店前空地上。

  馍店几乎是小巷的百年老仆。就在水蒸汽的氤氲笼罩中,小巷晨而昏,昏而晨,路过的人们早已对它熟视无睹,但馍店一直默默的陪开在那里,你视固我在,你不视我亦在。

  它的挚着首先是征服了我,二十多年里我每次途经这条小巷,空气中弥漫的蒸馏水分子都会象小飞虫一样钻入鼻腔,避无可避。象是条件反射,我认可了这味道是小巷的属性之一。小巷因它而性格鲜明,它也得以在小巷的空气中轻歌曼舞。它们就这样纠缠不清着,相互成全。

  除了馒头香味,蒸笼那奋进激昂的嗒嗒声也让我印象深刻。步行间无意靠近蒸笼,顽皮而热情的小水珠偶尔会跳出笼甑落在皮肤上,灼得你慌忙用手抹掉。炉火被风机吹得极旺,红红的火苗狡黠地透过笼底缝隙钻出来,不顾吃相的舔着笼甑。甑腹里的水激情澎湃,摇身一变化作缕缕仙气冲开笼牢欲上九天。蒸笼被火苗舔得酥痒难耐,又极力想维持自己的严肃姿态,故而艰难的颤抖着,发出持久而韵律感极强的嗒嗒声。火苗舔得再猛些,水蒸汽冲得再快些,蒸笼就会兴奋到近乎失态,情难自抑的发出急促而响亮的鸣叫,把正在屋里团馍的店员着急忙慌的催出来。

  这嗒嗒声时断时续,若隐若现,春夏秋冬从不间断,始终以昂扬上进的姿态展示给小巷里东来西往的行人。

  一张硕大的木案板是馍店的标配。员工们在案板前忙碌,把成袋的面粉厚厚的铺在案板上,又从身边的发面缸中舀出发得满是气泡,极粘且略带酸味的稀面流倒在面粉上,然后双手快速提起稀面的边缘往里叠,大量的干粉就被带进了稀面流中。

  再揣,再揉,在吞掉足够的干面粉之后,稀面流就撑成了鼓肚子。员工们灵巧的双手继续前后搓动,鼓肚子又化作一条蜿蜓蠕动的白蚯蚓。切面刀适时上班,蚯蚓被分成一截一截短小的面块,又被揉成圆溜饱满的小面蛋子,这是馒头胚。

  屋外的蒸笼冒出腾腾白气,店主取下笼屉,在屋里衬好笼布,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馒头胚均匀的码进去,然后再抬出室外放在笼甑上。连加几屉之后,上盖吹火催烧,一般20分钟不到,一笼热腾腾、白嫩嫩,四瓣开花的大馍馍就出笼了。

  馍店内的条桌专供放待冷却的笼屉。笼屉里的馍凉到不烫手,就会被店主一个个捡进食品袋,递给早已等候多时的买客。

  人们在这里买馍,三五个不少,两三百也不多,除了日常餐食,馍店还供应寻常巷陌中孩子满月、圆十五的喜馍需求,丰满大气的开花馍摆上贡桌,来贺喜的亲友眼里尽是艳羡赞赏,想必香烟袅袅中,心花怒放的神灵们也会因感念主人的虔诚大气而不吝赐福吧!开花馍融入了传统风俗,为人们的生活增祥添瑞,自己的福寿也因此绵长。

  小巷口的馍惹人称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身姿丰满状若贵妃,肌肤嫩白吹弹可破。掰一块仔细看,馍心气孔均匀密实,弹性鲜度韧劲均适中。含在嘴里慢慢嚼,甜润的馍香味儿顺着舌尖向四周传递,直引得舌底金津如涌,唇齿似浴琼浆。

  多年来眼见过无数的经济实体,无论是红极一时的明星企业还是藉藉无名的茶摊饼铺,不知有多少的踌躇满志后来都被雨打风吹去。有时候,反而很惊讶这几家馍店的生命力,于人们不断提高的鉴赏水平中游刃有余的生存着,冷眼旁观别家门店的开张倒闭,自身却岿然不动。它像乡村的百年老树,皮质嶙峋依然枝繁叶茂,不争一时艳压群芳,却靠久远赢得敬重。

  其实在社会的每个角落,象这样的手艺人家随处可见,散落在民间的那些真正优秀的疮疡医手、泥匠瓦工、编织艺人,都是长年匠心专注一件事,靠着不断精工细做,逐渐打磨出周边耳口相传的良好口碑,拓展成既守家在地又能安身立命的长久事业。

  作者:秦利华

  公众号:东方散文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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