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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情谊:我的老师王成海

时间: 晓晴1082 分享

  我的上学生涯,只读到高中毕业就结束了,从小梦想进入大学校园,走出大山、摆脱贫苦农村生活的我却梦断歧途,未能如愿以偿。所以毫不隐讳地说,论学习,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高中生,论心志,我是一个没出息的男孩子。回顾过去感今朝,虽然心中不免生出一些自怨自艾来,虽然高中毕业未圆上大学梦,但那段岁月并非不堪回首,相反,在这短短的三年高中生活中,在我的记忆库里留下了很多很多难以忘却的事,或喜乐,或烦忧;或躁动,或沉静;或怅然若失,或似有所获。然而最使我难以忘怀的还是一个人,那就是我高一时期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王成海先生。

  王老师和我是同一年同一季节不约而同地走进同一校园――后旗一中的,不同的是我是告别初中步入高中的新生 ,王老师是大学毕业刚分配到这里的年轻教师。

  在那年艳阳高照、丹桂飘香的金秋,我们高一新生怀着无限的憧憬和无比的欣喜之情,迈进家乡一中校园的大门。当我轻轻推开高中语文组办公室的门,我看到房间敞亮、布置简朴,最醒目的莫过于北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如行云流水般的书法字幅,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浓浓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我看到十多位老师正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开学事宜,还有一些围在他们身边报名的学生。我赶忙拿出录取通知书,略带怯生地问询道:“老师,我是高一新生,97班,前来报名。”。“噢,我是97班班主任,欢迎你,请到我这里来!”随即,坐在办公室东北角的一位身体微胖、戴着茶色近视镜儿的年轻老师语气温和地招呼我到他的跟前。老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一边递给我让我填写,一边主动地介绍自己:“我叫王成海,毕业于内师大,中文系,代你们语文。”就这么简短、平平常常的两句话即刻给我一种言和意顺的感觉,使我对面前的这位老师顿生好感,一下子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我不由地抬起原先低垂的头细看眼前的这位老师,同时,他也正抬起头端详着我,须臾间,我们的目光触碰在一起,此时,我看到老师有一双清澈明亮、深遂而慈和的眼睛,慈和的眼神中充满了善良;他有一张标准的“国”字形的脸,丰盈的脸庞显示出他的方正忠厚;最显眼的是他那突出、高宽的额头,足见其卓然的智慧;圆润的下巴,看上去蛮有亲和力,一张嘴双唇较厚,可能不属于那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特别能说会道之人,但绝对是那种“不出言则已,言既出,则掷地有声”之人。再看老师服饰,朴素而整洁,上身穿着一件略带褪色的浅蓝色的三紧服(那个年代,曾有好长一段时间,三紧服很流行,尤其是青年人都比较喜欢这种上衣),下身穿一条深蓝色的旧裤,一看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淳朴的农民子弟,但又是一个看似颇有学问、脱俗具雅的文化青年,总之,王老师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我可以准确地用以下几个词概括:质朴、和善,敦厚、踏实,温暖、真诚、可近。

  大概每一个人对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都记得较为清楚。那时我们高中的语文课本还是那种历时很久的32K的小版本课本,我记得第一篇课文是《雨中登泰山》,是一篇很优美的写景抒情散文。老师用时3课时给我们讲解了这篇课文,开启了高中语文知识的宝库,从此带领我们登上了遨游文学海洋的船舶。我上学时期,比较偏爱语文,但在遇到王老师以前一直未遇到过一个特别出色的教师,他们讲授课文时,从来就是先让学生读读课文,然后划分划分段落,最后叫上一位学生把段意和中心思想往黑板上一抄写,一篇课文仅用半课时就草草了事。而刚分配来的年轻的王老师初登讲台,就把高中首篇课文讲得富有情趣、格外生动,从字词句段到思想内容,从结构行文到写作特色,从作者到写作背景,从标题到立意,一篇课文学完,给人一种“耳目一新今胜昔”的感觉。值得一提的是,多少年过去了,我对王老师的讲课神态与风格,还记得真真切切,清晰犹在眼前,王老师讲课从不像某些老师那样弯腰弓背、双臂向下托在讲桌上、低垂着头、目光始终离不开教案、课本,总给人一种照本宣读、才疏学浅之感,王老师讲课有一个特别的神态,与那些老师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总是挺胸昂首,目光从不在讲桌上和学生身上停留,而是眼神直达教室的后黑板,甚至略有仰视之感,一如“极目远眺大海”。如果你以为他看不见你,那你就错矣,你若开个小差,瞬间就会被发现。不论我们学生看与不看,他的眼神就在那里。然而不论我们学生在下面捣乱与不捣乱,却总在他的眼里。关于王老师讲课时这一神态,我曾私下笑问过老师是刻意为之还是不经意的举止,老师微笑着对我说:“我既非刻意又非随意,但对于台下有数千名的演讲者或初登讲台面对着满教室学生的教师来说,这是一种消除胆怯、增强自信的自我心理暗示。演讲或讲授时,我不去看台下的目光,不在意别人神情上的反馈,如同他们不存在一样,一心专注于发挥,这样就会做得更好。”老师的这句话听起来很普通,实则蕴含着一个意味深长的道理:在人生中,不要太在乎每一个人的目光,努力做好自己。

  王老师讲课时,除了这一富有个性的神态以外,还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那就是他的板书写得很快,并且写完后转过身来,伴随着口头讲解,总是有一只手(我已记不清是拿粉笔的那只手,还是左手)的食指垂直向下指点着地面。关于“一边讲解,一边手指垂直向下指点着”,这一动作,我不知其意,大概是老师的一种习惯性的动作吧,往往每个人不经意间都会流露出一种习惯性的动作,如果硬要说有所表现的话,我想,这应该是老师谦逊低调、不爱张扬的自然流露,因为有的老师讲课喜欢“摊开双手”或“摇头晃脑”,有的老师讲课手指总是不停地指点着别人。至于板书写得很快,我的揣测是,老师是一个学问广博、内心世界特别丰富的人,他很想把自己满腹知识毫无保留、酣畅淋漓、一吐为快地全部传授给学生,但说实话,老师文笔过人,而口才并非超群,所以老师的板书写得飞快,也许是对口头表达的及时配合。

  记得高一时期,在文学才华横溢的语文老师的精彩纷呈的讲解和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 ,在一些爱好文学的同学们中间掀起了一阵“阅读名著”的热潮,我也没例外,也故作深沉地表现出渴求大量阅读文学名著的强烈欲望,但苦于无钱买书和无处借书,此时,王老师看在眼里,理解我的内心,放学后,主动把我叫到办公室,亲切和蔼充满关怀地对我说:“要学好语文,确实应该多读一些好书,你想读哪方面的书,尽管从我这里拿。”然后,老师骑着自行车带上我回到了他的宿舍,走进老师的宿舍,一间斗室,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架,书满架子、书满床头。“你先读读这部长篇小说,挺砺志的,我也很喜欢。”老师一边说,一边从书架上抽出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递给我。我特别高兴,迫不及待地打开扉页,上面赫然印着四个书章大字:成海藏书(倒过来念就是:藏书成海)。老师不仅关爱地借书于我,给我精神食粮,而且还热情地留下我,给我做了饭吃,并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菜,说:“我们都是农村的,我也曾离家住校,我深知念书受冻挨饿之苦,一定要吃饱。”,看着我满碗的饭菜而老师的碗里却没有多少,我不由地眼眶一热,涌出了泪水,吧嗒吧嗒滴入碗里。从老师的宿舍出来,已是满天星斗,我手捧着《平凡的世界》,抬头仰望星空,泪水再一次不由地从眼角滑落。

  还有一次,是在秋收时节,星期五下午,上完两节作文课,老师似乎略带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明天星期天,班里的男生们可以不可以帮老师拔半天荞麦?”我们虽然己都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了,但仍像顽童似地异口同声地欢呼:“好!一定去!”老师笑了,我们也笑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所有的住校男生连同一部分跑读生集合起来,“浩浩荡荡”奔赴田间地垄。我记得在我小学三年级时,也有一位王姓的老教师要盖房子,每天放学后,他发动我们全班的孩子给他搬土坯,一搬就是一个月,那时我们还是一些十来岁的孩子,磨得小手都起了血泡,但仍乐此不疲。何况今天我们都已是大小伙子了,又是农家子弟,对于田地之劳,哪一位不是驾轻就熟、习已为常呢?而且还可借此劳动缓解一下长久以来枯躁乏味的钻纸堆之苦,所以有何理甴不去呢?到了地里,我们一字排开,个个生龙活虎、你追我赶,干得热火朝天。而此时的老师也并不是在一旁故作严厉地指挥我们,而是撸起袖子,最后索性光着膀子身先士卒,边和我们说笑边挥汗如雨地干了起来。不到中午,一大片荞麦全被我们放倒。我们几个调皮的同学耳语嘀咕:“今日劳作有赏,中午老师一定以美味犒劳我们,我们务必饱餐一顿。”果不其然,老师立即招呼我们回家,连忙安顿家人快给我们做饭,我还清楚记得,在我们等待饭熟的这段时间,老师跑到院外的一棵果树下,给我们摘了满满的一大盆令我们垂涎欲滴的苹果,先让我们解渴尽情地享用。不一会儿,两大笼热气腾腾白生生的馒头和一大盆猪肉烩菜端到我们面前,俗话说,“穷当兵的,饿学生”,平日里住校的伙食,菜里见不到一点浑腥,和坚硬如石的黑馒头,都难以下咽,今日面对此等好饭,再加上我们早已饥肠辘辘,瞬间我们风卷残云,尽管如此,老师还是一个劲儿地让我们吃饱,直给我们碗里盛饭,其间,数我不拿心,数我吃得多,而老师那一天也一定饿了,但他却几乎未动筷子。多年以后,我回想起这一幕,失笑于自己的同时,眼睛不禁湿润了。

  老师虽然只带了我们一年,但我已记不清他传授给了我们多少知识,给我们讲述了多少动人的故事,教给我们多少做人的道理。仅仅一年,我受益匪浅。我印象最深的是老师曾讲的一堂观摩课:郁达夫的《故都的秋》,这是一篇形神兼备、情景交融的绝美散文,老师声情并茂,发挥到了极至,讲到最多动人之处,当读到“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天,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和“唉,天可真凉了……”以及结尾“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老师的眼里闪着泪光,听课的老师以及部分学生也被这深情打动了。这无疑是一堂艺术性的极为成功的教学。

  老师不仅仅在教学上很是出色,在班级管理上也很成功,他总是以诚对待每一个学生。我个人认为,衡量一位教师的师德,最重要的一把尺子就是看他是否公平对待学生,是否有势利之心。老师生性刚直,从来就不是那种巧言令色、为一己之利摧眉折腰、点头哈腰之人。我曾自诩:知吾师莫过于我。其实,老师并非对我有关特别的关照和待遇,但是,老师就像对待其他学生一样,曾经的一句使人感动的话或一个温暖关怀的眼神,也许对别的学生,无足轻重,却使我终生难忘。

  可惜老师只教了我们一年,当到了高二开学时,又是第一节语文课,然而给我们讲课的已经不是我们曾经可敬、可爱、可亲、使我依恋的年轻的王老师了。当我听说老师又教了下一届学生,不再陪伴我们,我如同一个失恋的感情脆弱的女孩,在这一堂课上,我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掩面流泪不止。

  弹指一挥间,转眼之间二十多年已经过去,在这么多年间,我从未再见到王老师,只是偶尔和同学朋友闲聊的时候谈起他,听说很久的时候王老师就离开家乡到了异地的学校,今年年初突然无意中听到王老师身患重病,当我几经核实确信无疑后,悲伤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落下来,几天夜晚无法安稳入睡。王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还那么年轻,仅仅比我大六七岁,居然就患了如此重症。我惟愿上帝开眼,保佑王老师度过他人生的这道坎坷,健健康康地再回到他热爱的讲台,阿们!

  【本文作者:雎录(微信公众号:老事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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