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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积极面对人生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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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信奉“难得糊涂”的生活哲学,那么我会告诉你,生活需要我们诚实地去面对,逃避不是出路。如果你是一个享乐主义者,那么我会说,去看看《金瓶梅》,去看看《唐•璜》吧,“因为我们所有很多,而我们所是很少”。

  可是首先,我要骄傲的宣称:我是一个个人主义者。一切的苦难与光荣我都要一个人独立承受。世界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眼中的世界。这是前提,只有这样,下面的论述才有意义。悲剧是相对于个人的悲剧,进步也只是个人的进步。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对生活,对现实发问的权利,尽管有时也许并没有解答或无法求得解答。我们也有选择自己生活态度的自由。在海德格尔所谓“被抛”的状态下,“人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剥夺,惟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一己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因为,人的生命总是自己的,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的目的,而绝不是他人的手段。不管他处在所谓人类社会发展的哪一个阶段上,总是在走着自己的路,走向自己的归宿。也许他的生命即使死了还会以种种方式延伸着,也许他会在生前死后自觉不自觉情愿不情愿地被人利用,也许他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看成是一个小小的螺丝钉或者别的什么而人为地纳入某个“伟大”的目标之下(原谅我用了这个词),但总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他是自己的;他有着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世界;他为自己而生,自当也为自己而死。宇宙间稍纵即逝的一瞬,生生死死一段路,或许如山间的流泉留下空谷的回音,或许是一缕青青的炊烟风里化成岁月之埃尘,于他可有什么差别?总之,他已经真正地生过、死过而且也自当无悔了。

  然而,总还会有苦闷。个人的苦闷。“如冰河的潜吼,阵阵袭来……”

  “人之大患,在吾有身”,“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王国维氏甚至认为:“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矣”,“一欲既终,他欲随之”,“故人生者,如钟表之摆,实往复于痛苦与倦厌之间者也”,“欲与生活,与苦痛,三者一而已矣。其实,人的生理欲望是很容易满足的,在今日之世界,极少有人会因为一片面包或一次亲密接触而痛苦以至绝望。只有死亡的恐惧,只有空虚的苦痛,才为人所难堪。随着确定性的终结,我们听到了“上帝死了”的悲啼,在与“偶然”这只巨灵的战斗中,人注定了其失败的命运,这岂是怯弱的人类心灵所能承受?

  “扎根或许是人类灵魂最重要的和最没有被人们认识到的需要”,“我渴望巨大的收容……”或许,“我只需要一个虫蛀的小洞/轻轻的滑进/做我的家”,“我要一个人/在寂寂里铺展……”这是不是逃避?不,有时,他正是我最真实的生存体验。

  常常,注视着罗丹的《思》、《冥想》、《幻想——依伽之女》,心里升起无端的对自己的哀悯,让自己也化作一尊《思想者》。甚至想像《浪子》一样,发出屈原的《天问》,即使我们本是无罪的,但,——谁来听我们《呐喊》?谁能为我们排解心中的凄惶?我们已在《青铜时代》里苏醒,难道又将在《风暴》中成为《坠落的伊卡露丝》?呵,可怜的《小美人鱼》!你的蠕动显得多么无望。我们多么无望。“我到哪里去呵/宇宙是这样的无边”而我们只能生存在“物质的现实” 中,已被束缚得太久,太久了。我想说“我的心爱着世界”,我来是为了唱一支“自己的歌”,可我却只能在冰冷的大地上,按部就班地跳着方格。

  “人生识字忧患始”,在我眼里,“语言,是心灵战争的制造者”,当我们受到语言之蛇的魅惑时,“上帝”已在暗暗地发笑了,因为我们走上的乃是一条不归路,命运早已蛰伏在我们前进的中途悄然守候:“你是可怜之弃儿/嘴角还残存母乳之芳香/在摇篮外长大/然长存回家之遥想/一颗包容宇宙的心/无辜成遮挡箭雨之迟盲”可是,既然虽是“早悟有身原大患”,却终不能“偷生争为稻粱谋”47,既然已经无法像渊明那样“随所寓而安”,“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苦命”,那么,就只好“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或许柳暗花明,未必不别有洞天。毕竟,一旦有了生命,又产生了意识,这已是造物予我们的一个事实,无可更改,自杀是不能消除死亡的恐惧的。

  其实,所有的冲突只是观念的冲突。这人生的大主意终究要自己来拿。正如尼采充满智慧的名言: “参透‘为何’,才能迎接‘任何’”,光活着是不够的,还应该知道为什么活着。然而,“不但是千年来的理性——也还有千年来的疯狂,在我们中间爆发。危险呀,作为继承者”。一度,我沉浸于所能找到的一切宗教典籍中,苦苦地寻觅一条可以贯通的生活之道。我想,人类或许天生便无法真正摆脱这种宗教意识。这里所说的宗教,指言原始意义或者本质意义上的宗教,是指人在清醒自身矛盾处境悲剧命运在绝望无奈之时,把自己完全交出给一个假定的实在,或“神”,或“上帝”,或“绝对精神”,或不妨直命之曰“虚无”,希望由他收容自己一颗倦于疲惫伤于迷茫的心。也是基于此,我认为,人类历史上最本质意义的宗教是佛教,即 “觉”与“空”的学说。“觉”,然后知一切无常一切皆幻一切终灭;“空”,则超越一切,归于虚无。这可说是对人类悲剧命运最深刻的体认与承受。具体而言,个体消融于群体意味着自我的丧失与“人”的沉沦;而对事功的追求虽则可能也有创造的乐趣与征服的快感,却往往导致对外物的依赖,引向人的异化;而对美的追求则又难免与世俗众生隔膜。这些无疑都是可悲的。信仰使人类从本质意义上超越了动物,而彻底的怀疑精神却终于使人一无所信,同时,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常驻于心。这岂不意味着人类注定是一种孤独的悲剧性生存?

  对意义之意义的探询究竟有无意义,其结果并不重要,或者竟如鲁迅先生所说的:不要无谓的追究“人生,宇宙的最后究竟怎样”,那是既“没有人能够答复”,也没有意义的。但这个过程却是不可缺少的,舍此,就无法明白:“唯有过程才是实在”,“目的皆是虚空,人生只有一个实在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唯有实现精神的步步升华才是意义之所在”,舍此,就无法真正理解:“若没有对生之绝望,就不会有生之爱”,从而向死而生,从而把目光由“目的”转向“过程”,转向我们的日常生活。

  人终究是不能否定一切的,一定要有一个定点,一个确定的方向和为之献身的参照系,才好作出判断。你若有所希望,必先学会面对失望与绝望,必先学会虚构与表现。“永恒”,本就是人类的自我虚构与期许,一旦抛却了,人怎能去忍受平庸无奇与百无聊赖,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的生活?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存在即是永恒,日常生活不也照样可以抚慰我们当下的心,从而获得人生的意义,一种充实的感觉?

  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是的,一切都是简单的,是人自己使事情变复杂了。然而,世界虽然未曾改变,我们的眼光却发生变化了。“思维,就是重新学会看,学会成为专注的”,关键在于“一种认识的立场”而不是结果。一切学说皆只有无用之用,不过帮我们换一副眼光,提出一套新的价值尺度而已,庄子、佛陀的哲学如此,加谬、艾略特的哲学亦如此。

  “现在”,——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唯有工作与消遣,只求真实,纯洁,有意义地生活。

  失去了希望,并不意味着失望。从希望结束的地方起步,直面我们的命运,直面人生的荒谬,反抗绝望,这反抗赋予生命以价值,在不可测知的深渊上穿行,在这令人头晕目眩的钢丝上坚持,我们需要的只是诚实,勇敢而有意识地活着。是的,活着,只要生活,“危险地生活,高高兴兴地去生活,没有恐惧地去生活,没有罪恶感地去生活。生活,但是不要对地狱有任何恐惧,或是对天堂有任何贪婪”。

  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只有人间;没有上帝,也没有魔鬼,只有个人。“如果你是个真正的人,你就应该坦然接受一切事实”。人在自然中到底是个什么呢?“对于无穷而言就是虚无,对于虚无而言就是全体,是无和全之间的一个中项”,“不外是一个人,那就是说:他既不能做什么又能做得很多,既能做出一切又不能做任何事;他既不是天使,也不是禽兽,而只是人”。人,“一根能思想的苇草”,集卑贱与高贵于一体,生命脆弱而有限,却又蕴藏着无限的潜力,他拥有一种最伟大的力量,选择的力量。“让人尊重自己的价值吧!”尼采说:“人是一样应该超过的东西”,你作了什么以超过他呢?

  工作是必要的。不仅仅是为了“生存”、“继续与发展生命”需要有保证的收入,更重要的事,人是自我生成的,“人之所是,乃是借着为己所成之事”,其价值很大程度上就在于“能把生命意义中的多少份额变成现实”。“人活着不是为了思索而是为了行动”,只有人生实践,尤其是创造性的劳作,才是那条阿里阿得涅的灵魂之线,才能指引我们走出命运的迷宫,走上幸福之路。而且,诚如弗洛姆所说的,“人只有以多种方式占有他自己的全部存在,他才是独立的,因而才是一个完全的人”,工作也是人藉以解除自身异化的必由之路。

  然而,由于社会化大分工及其造成职业的日趋精细,今日人再也无法(至少很难)完全地、真正地认识、把握、确证自身,甚至还有被奴役的危险,即“所有高于所是”,物支配着生活,人成了他所创造的机器的奴仆。于是,人需要一种自由的、开放的空间来“避难”,缓解这种压力,消遣使人愉悦,也只有游戏状态下,人是自由与自足的。

  消遣是“当下”的生活,“现在”的游戏,“即时”的快乐。从陶潜的“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到李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从晏殊的“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到朱敦儒的“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从王国维的《人间嗜好之研究》谈到“以(消遣)疗其空虚之苦痛”,到朱光潜的《谈美》单列一章“慢慢走,欣赏啊!”提倡“人生的艺术化”,先不说其执着的“生之爱”,其中无不透露出游戏的气息,换言之,无不带有一种超脱于功利观念之上的欣赏的态度,一种无所为而为的玩索。有人问赵元任和金岳霖,为什么研究音韵和哲学,二人的回答竟不谋而合:“好玩儿。”战士鲁迅亦曾说起:“做事的时候,有时确为别人,有时却为自己玩玩”,因为“这也是生活……”清代诗人项莲生《忆云词》序云:“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这才是消遣的真谛,可谓深得我心,比起西人“killthetime”之说要可爱的多了。

  就这样,不要怕,不要悔,“形生老死”,不过一个自然的流程,不是目的,更非手段,没有得失,无谓成败,一路走去,且歌且行,“唯一真正的责任就是走向你自己的潜力,走向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觉知,然后按照这样来行动”,得一日尽人事,求生活,即努力做去就是了。生命是短暂的,浪费时间就是犯罪,毕竟我们每一个人要做成点事情都很艰难,能够为这个世界添加一些东西,庶几无以可憾,“我不抱怨,因为我看着我诞生”。

  “一切之美,皆形式之美也”。大而言之,生命亦一形式,因为说到底,“生平不外是一个人的时间的阐说:在逝者如斯的生活中、在此番呈显的存在中,人表现着自己、展开着自己,他被舒展开来,就像一幅地毯,只有借此才揭开其独有的样式”。创造,就是赋予其命运一种形式,“一种在死亡中臻于完美的象征”,创造一个形式,成就一段美丽,此外又复何求。

  年轻的朋友,再不要犹豫,戈多是永远等不到的,对我们来说,现在、此在、充盈即是生命,“爱我们的人生罢,就因为我们能用全副精力去生活”,去成为一个“行走的人”,你看——

  西西弗永远前进,

  而巨石仍在滚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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