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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孔乙己的掌柜问题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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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孔乙己的掌柜问题解答

  答青年语文教师十问(3)

  ——《孔乙己》中的“掌柜的”

  问:

  梁老师,我认为《孔乙己》中的“掌柜的”,还是“颇有人性的”,至少说比当下的银行或一些老板要好。因为,孔乙己最后一次登场,在所欠的十九文钱还未还清的情况下,“掌柜的”允许孔乙己用仅有的四文现钱买酒喝,而没有让孔乙己把欠债抵消。

  答:

  有人包括某些名家也认为,“这个细节,似乎让我们看到,在那个‘吃人'的社会里,《孔乙己》中纷纷登台的小人物的愚昧与麻木中,还有一丝丝脉脉温情的存在。”

  对此我不敢苟同。

  倘若要解释一下这个细节的话,我觉得有三点:一是,掌柜的之所以允许孔乙己用四文钱现钱买酒喝而未顺手扣除所欠的,也是掌柜的生意经,因为孔乙己以前一直并不赖账,况且,四文钱或许并不是什么大数额,换言之,倘若孔乙己是一个“老赖”,那么,我猜想掌柜的就不但不给孔乙己继续赊账,甚至会就此扣除所欠的陈账,然后赶出店门;二是,文中掌柜的反反复复记得的是孔乙己“还欠着十九文钱”,仅此一处同意了孔乙己“不要再提”被打的事儿而赊着帐,似乎也不宜放大这个细节的作用,把冷漠无情的“掌柜”变成为温情脉脉的“同情者”角色,文中并无其他材料可以相互印证,逻辑上也是“孤证不立”;三是,也许,掌柜的也没料到孔乙己从此就消失了。

  《孔乙己》中的“掌柜”,是咸亨酒店群像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他留给我们的一副“凶脸孔”,值得思索,值得品读。

  有酒店就有掌柜和伙计。小说在介绍“我”时,就把掌柜的拉到了前台。初来乍到,“我”肯定是在酒店的里面——贵宾包厢里“伺候”长衫主顾的。因为后来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伺候不了长衫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算是从贵宾包厢赶到了大厅。一个不大的酒店,连服务生的长相都要能与主顾的身份相匹配,可见,掌柜的是一个世故势利之人。这一点,与时下的一些飞机火车星级酒店甚至一些大型活动中以貌取人的做法,也颇为相似,也许是我们国情、文化使然。

  在小伙计的眼里,掌柜“是一副凶脸孔”,渲染的是酒店里的空气之窒息郁闷,也为全文的情节展开奠定了情感基调。成天生活在凶脸孔之下,连跑腿的不会感受到乐趣;在一个没有人性温暖的酒店里,孔乙己必死无疑。在等级观念深入人心的社会,似乎就是一种常态,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即使过去了100年,某些风尚也还是一样——很多有“掌柜”情结的人,我自为王,一身匪气,成天摆着一副凶脸孔,何其威风八面,颐指气使?在凶脸孔下,咸亨酒店的工作“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的手下伙计们,又有几个不是看脸色行事,坑门拐骗,即使明知有错,如“孱水”,也只能遵照执行,或忍气吞声,或助纣为虐,或苟延残喘,甚至还会逢迎谄媚,言不由衷,明明是不对还要咧着嘴高喊“嗻”,或“掌柜的说的真好”,“掌柜的就是高明”。因为稍有不从,就有可能认为你“干不了这事”,让你另谋高就,卷铺盖走人了。倘若没有情面大的“荐头”罩着,就带着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吧。

  掌柜对短衣帮则是能欺则欺,对穿长衫主顾惟恐伺候不周,可谓前倨后恭,迥然有别。等“我”被逐到了外面后,没有让掌柜的放心省心,另一件令掌柜不快的事情接踵而至。“在这严重的监督之下,羼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这一处细节,暴露出咸亨酒店的经营策略,羼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儿,或者说是一种潜规则。而掌柜的要小伙计干的事,就是坑害那些本来钱就不多的短衣帮。有道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在那个时代,或许已经是习以为常的“正常行为”,想必掌柜是深谙此道,并且没有觉得自作聪明有何不妥。于是,当“我”觉得为难下不了手时,掌柜便心生不满,意欲辞退“我”。掌柜见利忘义,唯利是图,没有同情心,可见一斑。当然,最终没有辞退“我”,是因为“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看样子,掌柜的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而是很世故圆滑,在阶位比他高的人面前,也只好委屈求全,这一点,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不由得让人想到了奥楚蔑洛夫、胡屠户、张乡绅等等。这就为“我”这个得以全视角观察酒店的小伙计留下了生存空间,也为下文掌柜的对待孔乙己的种种行径做了合情合理的铺垫。掌柜的有如此势利冷酷之心,孔乙己的不幸也就很自然了。

  孔乙己出场了。在这一出戏中,掌柜成功的扮演了一个重要的配角。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这“笑”来自短衣帮,“我”,掌柜的,孩子们。“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掌柜的“决不责备”不是心慈手软,相反,更见他的冷漠无情,因为“我”在附和着取笑孔乙己,也在为酒店换来人气。“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原来,掌柜是这个“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的剧情的导演。他在调动气氛,刺激众人的神经,娱乐众人耳目,不仅自己主动取笑,还要挑逗别人来一起取笑。孔乙己在掌柜和众人眼里,不过是杂耍中被人牵着的一只能作出各种鬼脸的猴子而已。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孔乙己的痛苦之上,是掌柜的以及共同参与取笑的人的默契。此时此刻,之所以“决不责备”“我”,乃是因为掌柜的觉得“我”在配合他,与之心有灵犀,一拍即合,将笑声推向高潮,是同流合污,麻木不仁,无情无义。

  孔乙己谢幕时,掌柜的表现更是令人齿冷了。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的正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着十九个钱呢!”这里,掌柜的之所以想起了孔乙己,是因为欠账的缘故。至于孔乙己是生是死,没有兴趣过问。果真是“来时都是客,人走茶即凉”。当掌柜的听一个喝酒的人说“他打折了腿了”时,掌柜漫不经心地吐出这样几个短语,“哦!”“后来怎么样?”“后来呢?”掌柜的面对孔乙己被打折了腿的事情,三个简短的问,作者这里总共用了九个字,可谓言简意赅,轻描淡写,并不关心其结果,只当一件道听途说的事情——“掌柜的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我们可以想象,掌柜的一面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他人对答着。等孔乙己真正用手“走”来,坐到酒店门槛上时,掌柜的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此时的孔乙己已是穷途末路,行尸走肉,行将就木,但在掌柜的眼里,只是一个欠着钱的人。可怜掌柜伸出头,不问生死问欠账。连起码的关心一下,都没有。面对孔乙己颓唐的仰面回答后,掌柜的“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面对孔乙己“不十分分辨”,“低声”,“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掌柜的又一次“笑”了,是和门口聚集而来的几个人一起笑,还要反诘孔乙己:“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在孔乙己遭受身心双重打击之下,掌柜的不仅毫无怜悯之心,没有任何同情的表示,反而要在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仍然”一次又一次地“笑”,恶语一句六月寒,世态炎凉已至此,掌柜的在孔乙己走向死亡的后背上又推了一把。

  到了年关,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的掌柜,取下粉板时说,“孔乙己还欠着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着十九个钱呢!”。同样的短语,在掌柜的口里出现了三次,每逢孔乙己长时间不来,掌柜的便翻出这个陈账来,似乎孔乙己能留给掌柜的记忆的,值得惦记的,也就是这十九个钱,而不是一个活生生曾无数次“使人快活”的人。正验证了那一句话:“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作者在不动声色的描述中,把掌柜的“凶脸孔”揭露无疑,这个“凶”不是满脸横肉,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而是在“笑”的表面掩盖不住的内心深处的那种“凶”,是势利、世故、唯利是图、尖酸刻薄、冷漠无情、麻木不仁的最好注脚。

  鲁迅先生的好友孙伏园说:“《孔乙己》作者的主要用意,是在描写一般社会对苦人的凉薄。”所谓“凉薄”,凉是内里,薄是面相。凉薄,就是人们对孔乙己是由内到外,处处无情,这在掌柜的身上显现得最为突出。

  掌柜的凶脸孔,也是由内而外的。

  如今,鲁镇还在,咸亨酒店还在,满大街都是茴香豆和绍兴黄酒。我相信,每一家的酒店里,都有一个掌柜的。不知这些掌柜的,是否如《孔乙己》中的掌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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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梁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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