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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税务所优美散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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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税务所优美散文故事

  税务所是承办法律、法规、规章规定的涉税服务和鉴证业务的社会中介机构,在税务所里发现那哪些事情呢?

  一

  成为一名地税干部实出于偶然,在填写报考公务员志愿时,一个戴着眼镜、有些秃顶、面容和善的大叔对犹豫不定的我说:“报地税吧,那是个新成立的单位。”不知是出于信任还是想尽快结束那种因迟疑而生出的彷徨,我真的在志愿一栏填上了“地税”。也许是缘分吧,也许是命运之神的暗示吧,后来,不知“地税”是干什么的我,竟然成了一名真正的地税干部,那年,我二十五岁,刚走出大学校门,心里装着对未来无尽的美好憧憬。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来到政工科长在动员会上提到的山清水秀的石板乡石板税务所报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山路颠簸,我到达了目的地,呈现在我面前的税务所只是离公路不远的一排破旧的平房加一个空落落的大院子,“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的墙皮脱落到斑驳陆离,“整齐的办公桌”竟是老旧到猜不出年代的“杂牌军”,“财税局”“税务局”的字迹诉说着它们的历史,身材瘦小、面如重枣的所长咧嘴笑了笑,指着与我面对的一老、一中、一少三个男人说道:“这是老赵、李丁、王小,我们所里全体人员热烈欢迎你。”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热情和激动,但心里却如屋外的大院子一样空荡,这真的就是自己远大理想的起点么?所长杀了自家喂养的一只鸡为我接风,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梁山豪情来形容他们的做派一点都不为过,我怀疑他们好久未闻肉味了。明天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二

  这里果真是山清水秀,放眼望去,四面峰峦叠嶂,天空是洗过的湛蓝,春天里山上有映山红开出的绚丽,夏日是满目的苍翠生烟,鸣蝉声嘶力竭的长调将寂寞渲染进人的心里,秋的五颜六色带着伤感的情绪,望着南飞的大雁,我真想拥有一双翅膀,飞过崇山峻岭,离开这似乎被现代生活遗忘的无聊的鬼地方!时间对我来说飞快又漫长,来到这个偏僻的税务所已经十个月了。

  我饱尝了所有税务干部都品味过的酸甜苦辣。第一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让突如其来的吵嚷声惊醒,原来是外出赶集的个体户进所报验。我不情愿地爬起来,抹搭着眼,打着哈欠,在老赵的指点下开出了平生第一张税票,地税生活就在我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开始了。跟着所长骑自行车到深山沟里的村庄收税,走在羊肠小道上,八百米跑第一名的我竟然上气不接下气,半天遇到一个私屠的,那位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屠夫一边磨着尖刀一边用恶狠狠的目光斜视着所长和开税票的我,一脚踢开脚边啄食的大公鸡,指桑骂槐地道:“滚开,小心老子一刀宰了你!”与副所长李丁结伴到集市上抓未到所里报税的商贩,让一个老娘们没头没脸地臭骂一顿,心中好不憋屈,但见两位前辈宠辱不惊的神情也只能作罢;而夜晚那台14吋黑白电视雪花乱飞,声音颤抖,看电视就是一种视听折磨,只能与老赵闲敲棋子落灯花,或是凑起四个人“打鬼子”;夜深人静睡不着只好站在院子里仰望城里少见的满天星斗;没完没了地出发,单调的开税票收税、办证、办停业、卖发票、搞检查等等,就是我工作的大部分内容,与我学的经济学风马牛不相及。王小用非常形象的“三子”来概括我们的专管员生活:出发骑车像兔子,收税磨牙像花子,灰头土脸像泥腿子,忒形象!这穷乡僻壤只有食品站缴税是个大数目,唯一一家工厂是造沙发的,半死不活,其它打交道的就是个体户和集上的走贩,收一分钱都会像割他们的肉一样罗嗦上半天。

  日子就在这琐碎中流走了,也将我满怀的雄心壮志磨没了。而唯一让我有些兴奋的一件事,是开着所里那辆老爷般尊贵、发动起来牛一样嗥叫的偏斗三轮,在崎岖的山路上飞车追缉逃税的外地打井队,王小高超的车技和李丁与我的大无畏精神最终迫使他们乖乖地停车缴税。打井队的头儿看了看灰头土脸的我们,摇头叹息道:“为了几百块钱,连命也不要了。”其中的佩服和鄙视让我心里一阵发酸,我们所一年任务二十多万,哪一分不是这么收来的?

  那天回到所里,我的情绪好低落,五个大男人为了二十多万这样子卖命值得么?我的青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埋没在这里了?听到我的叹息,比我大三岁的王小说道:“想家了还是想女朋友了?”我知道他们都将来看我的女同学当作了我的准女友。“没想到你能在这儿呆这么长时间,你知道这里来过二个大学生,不到三个月都溜了。” “去哪里了?”我问。“找关系调走了呗。”“怎么找关系?”这话让我心中一动,但王小却打住了,用调侃的话语说道:“山好水好人更好,时间长了受不了。”从他那玩世不恭的眼神和无可不可的语气里我听出了弦外之音。王小不是本地人,我隐约听说他好不容易谈定的女友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调不回去就“拜拜”,被苦闷折磨的又何止我一个人呢。“你没想过调走么?”我试探性地问他,他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后来我听老赵说,王小曾因为一个多月离岗而遭到处分,出手打了他们的所长才被调到这里的。没别人的时候我私下问过他,那一个月去了哪里?“跑调动,回家!”他冷冷地,但眼圈却有些潮红。不断透露出来的信息渐渐地让我有了一个想法,所里的五个人都是没有根基和有“前科”的,所长是因为没有人愿到这穷地方才被派来的,李丁的前身是协税员,老赵据说犯了一个专管员最可怕的错误。“一定要离开这鬼地方!”这想法在我心里扎下了根并发了芽。

  三

  当满山的树木凋零,周围的世界便失掉了生气,冬日的山乡是如此的落寞。我站在能望到唯一进乡公路的老牛岭上,像传说中的望夫石一样翘首期盼。所长天不明就去县局开会了,说不上会带回来什么消息,我的心忐忑着,情绪如阴沉的天空一样郁闷,耳朵里灌满凛冽的寒风。不久前,我以看望女友的名义去了一趟县城,实施了心中早就计划好了的调动总动员,发动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关系,并面见局长,用冠冕堂皇的言词表达了想调离税务所的理由。回到所里,我心怀鬼胎,每天都在希冀,听王小说他听到了年底人员调整的风声,一板一眼的李丁也用暧昧的口气对我说道:“好好干,你是大学生,年轻有为。”我有些尴尬,嘴里却学着王小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道:“我一无本事,二无关系,只能在这山沟里陪伴各位了。”

  兴许我有未卜先知的超能,我的话变成了现实。所长天快黑的时候回来了,并带来了人员变动的消息,但与我无关,而是李丁,被借调到城区税务所,其它人员不变。我现在才知道,书本上那些用来形容人痛苦和失望的词汇是多么的苍白。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借故独自一人溜到老牛岭,望着蜿蜒曲折的公路,向天诘问:“我的希望之路在哪里?”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恨命运不公平,并莫名地恨起那个戴着眼镜、有些秃顶、面容和善的大叔来,是不是前生与我有过节?我想到了我的女同学,我本来是想调回县城后再向她表白的,我怕她家里人嫌我在乡下,但现在……

  下雪了。洁白的雪花飞舞在山谷里,一如我乱糟糟的心绪。那天晚上,全所为欢送李丁聚餐,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听着大家祝贺李丁的话,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心里也热辣辣的,我喝醉了。

  四

  我第一次尝到了醉酒的滋味,头目森森,躺在床上如坠云中,心里恨不能醉死算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我推醒,所长那张黑红的脸飘浮在半空中,有些虚幻。

  “起来喝点水。”他用命令的口气,而且神情严肃。

  我挣扎着起来,默默地接过他递上的水杯。

  他坐在我的床边,抽着刺鼻的劣质烟卷,心事重重。

  我想说些什么来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却找不出合适的话,只好将目光瞄向天花板,“所长肯定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他会不会看不起我?”我想。

  “李丁走了,没来得及打招呼,你还醉着呢。”所长的口气并不严厉。

  “噢。”

  “他是我们所里是最困难的,老父亲瘫了十年了,老婆还有精神病,时好时坏的,一个上高中的孩子。”

  “噢。”我诧异第一次听说。

  “想调回去照料家里,可地税人少。”

  我没吱声,只是低了头听所长简短且不连贯地说话。

  ……

  “万事开头难。做什么事儿都得沉下心去,没有一步登天的捷径,税务这活儿就是这样,没有惊天动地的范儿,但想干好也不是简单的事,选了这行就得爱这行。”

  我想:“所长什么都知道了,心里肯定在怪我。”

  “老赵和我都是从财税一路分家过来的,以前收税比现在还难,我们吃过的苦你没见,不过,年轻的时候吃苦是好事。”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嫌他罗嗦。

  “李丁走了,我在局长面前推了你。”他拿眼睛望着我,但我却不知说什么。

  “你有文化,脑子活,以后地税会发展很快的,就需要懂业务、会计算机的人,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还说了一句俏皮话儿。

  “不知你有没有意见。”他问,听不出有征询的意思。

  我怔怔地没有回答。他便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撂下一句“就这么定了。”便一直走出去。

  不久,所长嫂子给我端来了鸡蛋面。

  一个星期后,我成了那个路边税务所的副所长。

  五

  二000年,新世纪的曙光照耀着世界,也照耀着石板税务所。五年过去了,我不知道这五年怎么过得那么快。

  五年的变化很大,老赵退休了,王小调回了老家,而我也成家了,妻子就是我的那个女同学,我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在工作上也争气,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凭实力考上了征管能手、稽查能手,被大家戏称有“考试癖”。

  税务所变成了分局。我参加了领导干部竞争上岗,当上了石板分局的第一任分局长,老所长调到县局老干部科;面对黯然离去的所长我深感内疚,但他那张黑红的脸上却满是开心的笑容,他向我透露了一个多年的秘密:“当年你们分配的时候,我指名要了你,后来你想调进稽查局,局长征求我的意见我没同意。我是想,好钢总得好火淬,你有知识,有能力,不要在乎生活条件,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没有说什么,想起所长对我说的“沉下心做事、年轻吃苦是好事”的话,心里充满了感慨。告诉大家,所长姓傅,叫傅有余。

  分局陆续调来四个青年,小李、小王、小赵和一个女孩子小傅,还维持五个人和原有的姓氏。县局拨款翻盖了房子,屋前加了过廊,号称欧式别墅风格。正厅三间房子装成了办税服务大厅,办公行头大换脸,一色的栗色办公桌,配了计算机;另外还建了伙房,装了太阳能,出发回来可以洗个热水澡。老爷偏斗三轮也光荣退休,现在出发可以开小面包,地税干部完全告别了“三子”形象。空落落的大院子的东西两边被我们开垦成菜地和庄稼地,种了黄豆、粘玉米和时令的蔬菜,对面山坡上放养了几只鸡,时不时地打一下牙祭。来过的人们都会大赞我们的“田园生活”,羡慕我们的神仙日子。

  从心里说,我很满足,但其他成员似乎不那么想,常发埋怨,分局这也不好那也不方便,看上去有些不安心。

  “万事开头难。做什么事儿都得沉下心去,没有一步登天的捷径,税务这活就是这样,没有惊天动地的范儿,但想干好也不是简单的事,选了这行就得爱这行,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我对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

  本文选自作者的小说集《路边税务所》,2014年8月由山东大学出版社出版。

  本文为原创文章,版权归作者所有,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本文作者: 张力

  公众号:税收文艺作者简介:张力,笔名著子红,现供职于山东省五莲县地税局。早期作品有小说《阿拉木罕》;主要作品《阿P的故事》,其创作的阿P的形象深受广大故事爱好者喜爱; 2014年8月,小说《路边税务所》由山东大学出版社出版。本篇入选《齐鲁文学作品年展2016》小说卷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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