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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散文:放羊

时间: 凤婷1158 分享

  编者按:在草原上的孩子想必都对放羊很熟悉,下面《放羊》,看一看乌兰牧场的景色,体会一番放养的乐趣吧。

  放羊--乌兰牧场生活纪实(4)

  老二高小毕业,就没再读书。父亲安排他到牧业点乌兰希热当羊伴子,就是小羊倌,给大羊倌当助手。那时候,即使是场长的孩子,也不搞特殊、走后门,不把孩子安排在场部或安排在当时人人都羡慕的机务队工作。而是放到了牧场最艰苦的地方,离家很远的牧业点去放羊。

  他的师付姓孔,人称老孔,五十多岁,黑紫脸膛,年龄不算太大,却饱经风霜。老二向师付请教,放羊有啥技术。老孔呵呵一乐说:“没甚,跟着走哇!”

  师付带老二领出一件老绵羊皮白茬皮大衣,一双黑褐色羊毛毡靰鞡,一顶绵羊羔皮里外发烧皮帽,一块白羊毛雨毡,一把羊铲,一条短柄放羊鞭。

  老绵羊皮白茬皮大衣。做皮大衣的羊皮带着厚厚毛,但不做外面儿,羊毛冲里,白色的羊皮裸露着,故称为“白茬”。老绵羊皮,皮板厚,挡风,毛长而密实,保暖。这皮衣服,虽然份量不轻,但冬天穿着暖和。

  黑褐色羊毛毡靰鞡,是一种毡靴,用羊毛擀制而成。高腰,至膝盖以下。冬天,在雪地里行走,保暖而不灌雪。黑褐色是羊毛的本色,不是染的。羊毛,以白色居多,黑褐色较少,不见得珍贵,但却经脏。高腰的,叫靰鞡;矮腰的,叫嘎蹬(音)。这些都是羊毛制品,不怕冷,耐寒,但就怕雪化了地面有水。

  绵羊羔皮里外发烧带耳皮帽,用绵羊羔皮缝制,里外两层,皮板向内紧贴,毛冲外,俗称里外发烧,意指帽壳里外都是毛的。这种皮帽子两项功用:戴在头上,就是帽子,防风保暖;坐在屁股底下,就是座垫,隔潮防凉,深受草原人们喜爱。

  雨毡,用羊毛擀制成类似雨披的东西,也就是羊毛薄毡斗蓬。夏天防雨,冬天防寒。放羊走累了,或羊儿散开来吃草的时候,铺在地上,坐在上面聊天或躺在上面休息,隔潮隔凉。

  羊铲,是放羊的工具。一根大约有一米五长短、直径2公分左右的木棍,柳木、桦木、白蜡杆等都行,滑溜、笔直就行,一般不要求木质太硬,拿着太重。一头安装一个铁制的铲头,大约15公分长,6到8公分宽。铲头不是平直的,两侧向上弯,形成一个弧。用来铲起地上的碎石、土块等,抛出去,驱赶羊群。也有人在另一头拴着一根皮鞭,就是一根放羊的鞭子,一件工具,两项功用。

  短柄放羊鞭。放羊鞭,一般很随意,柄有长有短,有根棍儿就行,拴根皮条就是鞭子,能轰赶羊群就行。讲究点的,柄很短,大约一尺左右,两厘米左右的直径,用一种硬木制成。鞭条大约两米多长,看各人的能力及喜好,也有略长点的,用熟皮裁成细条,编成麻花辫,由粗而细,靠近手柄的部分,最粗,叫鞭节,由四根皮条编成皮辫。再往下用三根细点的皮条编成,叫鞭梢。最细的部分,一般用较软些的牛筋制成,叫响梢。响梢最费,特别是炸响时,响梢会一节一节地炸断。鞭条与鞭柄的联接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木柄编在皮辫里,不知道的人以为没有木柄;另一种是用一节皮条,将鞭条与鞭柄联接起来。手柄的端头烫一小孔,穿一根用特别柔软的皮条制作的手环,套在手腕儿上。

  老二开始当羊伴子的时候,已经是后秋了,羊群进入了冬营盘。那个时候,还存在逐水草而牧的游牧方式,所以还有冬营盘、夏营盘。这是草原上的牧民合理利用自家牧场的一种方法。乌兰牧场也基本上采用这样一种方式。就是把牧场的草原,划分出夏天放牧的区域和冬天放牧的区域。

  夏天放牧的牧场,就是夏营盘。夏营盘的羊圈较为简易,许多都是用白桦木的枝干,埋插在地上,围成一圈,再横向或斜向绑一些桦木杆,用来增加桦木围墙的稳定性。留出一个豁口,装上木栅栏门,就是羊圈。这种羊圈通风、防狼。羊倌们住的宿舍,也很简陋,最早是用蒙古包,后来盖了土坯房。把牧场分为冬营盘、夏营盘,就相对固定了。夏营盘,一般是一个区域较远的地方。

  冬营盘就是冬天放牧的区域。冬营盘基本就是牧业职工的一个固定的居所。在冬营盘,有牧业职工的家属房,牧业职工的老婆、孩子就长期居住生活在这里。羊舍盖的很坚固,都盖有屋顶,牧场称之为羊棚,冬天羊在里面保暖,可以抵御零下40多度的严寒。羊棚外面是土坯垒成的羊圈,也挡风,在天不太冷的时候,羊群在羊圈里过夜。冬营盘的生活设施较为齐全。

  每到夏天,便用马车或牛车载着简易的生活用具,到夏营盘来,开始放牧生活。同时,也把大小牲畜赶到夏营盘,吃夏营盘的草,保护冬营盘的草场,留待冬天放牧。以保障大小牲畜冬天有足够的牧草。

  领齐了物品,老二开始他的放羊生活。

  第一天,羊群刚出圈时,走得较快,老孔也不控制,他俩人基本是跟在羊群的后面。等到达目的草场,老孔开始走到羊群的前头,压着羊群行走速度,慢慢地,羊进入吃草状态,散开来,铺了一草坡。老孔把老二招呼过来,将雨毡铺在草地上,两人坐在上面说话。

  说着话,一小伙羊往群外走去。老二站起来要去拦回来。老孔说不用去,说着就站起来,拿起羊铲,铲起一块土坷垃,冲那伙羊一挥,就听“铮”的一声,扔了出去。只见那块土坷垃在空中画了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咚”地砸在了走在前头的那只羊头上。那只羊吓了一跳,一扭头,就往回走,那一小伙羊也跟着扭转了方向,回到了群里。

  “真准!”老二赞叹道。也拿起羊铲,试着扔了几下,不得要领,不是扔不出去,就是扔不远,有几次竟然不等扔,土坷垃就在身后滑落下来了。

  老孔教了他一句口诀:“前手推、后手搂,对准目标往下抽”。然后,又手把手教他具体要领:“握羊铲的手,靠近羊铲头的手,是前手,握在羊铲柄尾的手是后手。铲好石头,抬起端平,转到身后,后手先往回搂,前手跟着往前推,当判断羊铲头越过头顶,对准了目标的时候,两手往下一抽,让石头从羊铲的上沿滑出。这样石头飞得远,有力量。羊铲长,就等于增加了胳膊的尺寸,扔石头,扔好了,是徒手扔东西的几倍远。扔不好,还不如徒手扔。”

  老二按口诀和要领,练了几次,有所好转,但还是对“往下抽”体会不到位。老孔说,实际上是,你觉得对准目标了,如果两手的“搂”和“推”就突然停止了。这时,石头就从羊铲的中间直接离开了。扔得不远。如果,在停止的同时,两手要有一个突然往前下抽的力量,把石头从羊铲上沿滑出去,等于给了它最后一个力量,石头飞得远。

  此后,老二一直在练,虽然有所进步,但总不能达到老孔那样稳、准、有力。一直到他离开乌兰牧场,都没有达到那个水平。

  大概,这是老羊倌一生练就的本领,别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掌握的。虽然有口诀传授和要领的讲解,但真正体会出口诀中的要领,并变成自己的动作,那还需要一定时间的操练和实践。更何况,所谓要领,所谓口诀,那只是一个匠人对某个技艺的一个体会。而这体会,“口不能言,有数存焉期间”。老羊倌的口诀,是否将那其中“口不能言,”“存焉其间”的“数”,准确地概括出来了呢,只有天知道!至于老二,仅仅一年多,又怎么能掌握老羊倌穷其一身练就的本领呢?

  一天,老孔说家里有事,让老二独自放一天羊。放羊的程序基本都知道了,老二也觉得没什么了,就应承了下来。

  这天,老二独自放羊,心情很愉快。把羊放出来后,就往预定的草场走。到达草场后,不知怎的,羊群没有停下来吃草的意思。他想,反正天还早,顺它们走吧。一下子又走出几里地去。结果,羊没吃多大一会,看天色到了该往回走的时候了。往日都是边走边吃,今天路程又比平日多了一些,就不能放任羊儿慢慢吃了,眼看得太阳西斜,他就拼命轰着羊群走,走得暴土扬尘的。他走得挺累,回来还是晚了,羊儿还没吃饱,肚子瘪瘪的。

  第二天,老孔说,“昨天羊没吃饱吧,跑了一天路哇。”

  老二说,“羊不听我的,光走路,不吃草。”

  老孔说,“放羊,不是放出羊来蹓腿,而放出羊来吃草,让羊儿吃饱。”

  老二问,“咋能让羊吃饱?”

  老孔嘿嘿儿一笑:“跟着走,一会说哇”。

  羊群一出圈,老孔用羊铲扬了一下土,西北风一下就刮跑了。他指挥着老二往东南方向赶羊。到了预定草场,老孔打了一声口哨,走在前面的羊儿停了下来,用羊铲扔了几块土坷垃,把不听话的几只羊打了回来。羊儿开始低头吃草。羊儿一旦开始吃草,就慢慢地散了开来,满坡都是!渐渐地,不知啥时候,羊群掉转了头,向来的方向边吃边走。

  他俩走到羊群的前面,慢慢地边走边聊。老孔问:“今天为什么往东南方向走?”

  老二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老孔接着问“我刚出来时扬了一铲土是干甚了?”

  “不知道!”老二又摇了摇头。

  老孔说,“我那是测风向呢。刚出来时,羊群要顺风走。走的路程估计够当日返回,就停下来,让羊边吃草边往回走。往回走时,是呛风,前方草的香味被风送来,羊儿会迎着草香往前吃。咱们要做的,就是压住头羊,不要太快。这样,不慌不忙,吃饱了,也到家了。如果走得太远,羊吃饱了,再赶路往回走,羊儿容易出问题。太近了,羊儿吃不饱就到家了。”

  正说着,王庆元“领”着一群羊过来了。三个人凑在一起说话,两群羊慢慢地接近。老二担心两群羊混起来,要去阻拦。老孔示意不用管。就见这两群羊自顾自地吃着草,沿着原来的方向行进,慢悠悠地先是前头一小部分钻进了群里,一会就一半的羊融了进来,最后两群羊完全合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哪群的了。老二有些担忧,这怎么分呀!看看这两个老羊倌,还在热切地说着话。正担心着,奇迹出现了:两群羊按照原来的行走路线,按照原来的队形,一点点地走了出来,又慢慢地分开了。这有点像月蚀或日蚀的那个重合和分离的过程。也有点像军队操练,两个方阵的相互融合和分离的过程。眼看两群羊就要分离开来,老二心急,用羊铲抛了一块土坷垃过去,群尾的羊“轰”地一下乱跑,归回各群。

  老孔告诉老二,这种现象草原上经常见到,这叫做“碰群”。羊群长时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集体,相互都认识,所以,碰群后常常会自动分开。

  老二问,“不会有错吗,一只都不会差?”

  老孔说,“一般不会出错,但也会有意外,会多一些或少一些,就像你刚才那一羊铲土坷垃,就会造成意外。”

  “那怎么办?”老二担心了。

  “没关系,下次专门安排一次碰群,就回去了”。老孔安慰他。

  “那怎么发现多了或少了?”老二还是不放心。

  老孔告诉他,“一般能认出来,但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数。”

  第二天,老孔嘱咐,“羊群出圈时帮着数个数儿,记住我打的鞭子数儿!”。老二想,这数羊有啥难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好歹我也是高小毕业,数到一千、一万也不成问题。牧场的羊群大,也就四五百只。没问题!

  可羊圈的桦木栅栏门往开一打,羊们唿隆唿隆往外挤,老二可就傻眼儿了。五六米宽的栅栏门,打开一半,也有二三米宽,羊唿唿隆隆、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一个二个排着队往外走让他数,而是三五个、七八个、十几个,一堆儿一堆儿地忽快忽慢地往外挤。一个、二个,刚数了几个,眼就花了,便不知道挤出去多少只了。心想这下坏了,连数都没了,不好意思地脸也红了。

  他抬眼看了看老孔。老孔根本没有在意他,站在圈口,两眼正盯着栅栏门儿,冲着出圈的羊,嘴唇一动一动地,不知念叨什么。

  他和老孔说了句什么,老孔也不理他,继续他的念叨。隔一会打一响鞭。老二不吱声了,边归拢羊群,边记着老孔的响鞭数儿。

  几分钟,唿隆唿隆,一群羊就放出圈门儿。老孔问,“我打了几鞭子,”

  “3鞭子”

  “376只,多了8只!”老孔说了一句,打了一声口哨,羊立刻顺着一个方向走。

  老二问,“这么准,怎么数的?”

  老孔嘿儿嘿儿一笑:“碰数儿。”

  “什么?碰数儿?!”老二一头雾水。

  “碰数儿,就是碰整数。”老孔看了看羊群,用羊铲铲了块小石块,向远处走的太快的头羊抛了过去,说:“这个整数就是十,两五一十,三七一十,四六一十,二三五一十。数羊的时候,就是要用两个或三个数,碰成一个十。这样一十、二十、三十地累计上去。”

  “为什么要碰整数?”老二问。

  “因为羊出圈往外或回圈往里挤的时候,口子大,好几个一块挤出来了,不可能一个一个地数,只能根据它们同时出来的数两两碰整,这样又快、又好记、还不容易出错。”

  “啊!”老二明白了似的,“可是怎么还有二三五这样三个数相碰的。”

  “人眼看动着的羊,看到四五个能反映过来,多了就不行了, 所以要把大数化小。一块出来七只羊,你要是一、二、三地数,就慢了,没等你数完,羊就挤出去了。如果化成三个和四个,一眼就看出来了,三、四一碰是七,然后再碰一个三,就是十了!”

  “那上了百呢?”这老二的问题还真多。

  “每上一百,就打一鞭子。我让你记鞭子数,就是这个意思,3鞭子,3百。一般来说,羊少,不用别人记鞭子数,也能知道几百。自己的羊群,也不用记。就是冷不丁地放一群生羊或收羊合了一大群羊的时候,要别人帮助记一下。”

  老二问:“多的这8只怎么办?”

  “还给人家。”老孔说!

  “怎么还?”

  “碰群去。”

  在草场上,他们专门找王庆元的羊群碰了一下,多的那8只,立刻跑了回去。其实王庆元也发现自己的羊少了8只。也在寻找他们的群。

  到了晚上,羊群回圈,老二按法儿数了一下,嘿,好使。但,到后来记不清是几十了。还有一个麻烦就是羊出来的时候,不都是按整数出的,碰完整以后,总是有余数,比如,一块出来七只,他化成三、四只,下一排又是六只,碰整后余三,很让他头疼,常常把这个数忘掉。

  老孔告诉他,“每次碰整后,要把累计数念出来,比如,三七、十,二三五、二十,四六、三十……,这样就不会错了。至于余数,你要迅速和下一组碰整,就不会忘掉了。比如,余三,碰二,为五,再碰个五就是十了”。老孔还告诉他,碰数这个事儿是要熟能生巧,做得多了,就练熟了,练熟后,想都不用想,下意识地就碰整了。

  过了冬天,到了清明前后,后山的草地开始萌动,草原上的小草在地下萌芽,地面上虽然看不到草的绿色,但新鲜的草香味已经隐隐地弥漫在草原上。

  这几天,老二感觉羊儿不好好吃草,却抬着头乱跑。就告诉老孔这个现象。老头儿说,他注意到了这个现象。

  于是,老孔从牧业队领了一袋拌了盐粒的玉米糁糁(当地方言,意指打碎了的玉米细颗粒),每天在井边的淡羊石上撒上些,让羊儿舔食。在乌兰牧场,每口饮羊的井边,都摆放着几十块上面平坦的一尺见方的大块石头。这些石头,就是淡羊石。

  羊儿一看有玉米糁糁,就抢着吃,把石头舔了个精光。老孔又让老二从井里拔水,倒在井边的饮羊水槽里,饮羊。然后,这一天,羊群就不乱跑了,吃草相对平稳。

  老二纳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老孔笑笑说,这个季节,羊吃了一冬的干草,早就吃的不想吃了。天气暖和了,小草在地下萌芽,地面上虽然看不到草的绿色,但新鲜的草香味已经偷偷地在草原上弥漫。我们不能感觉到,但羊儿已敏感地嗅到了这个味道。草儿却没长出来,或长出一点点,羊儿仍吃不到。这个味道对于吃草的羊儿来说是充满了诱惑力的。吃了一冬天干草的羊,烦了,闻到青草的清香,在草地上追逐着草的味道,却吃不到青草,又不肯吃干草,于是整天跑路多多。这最容易掉膘了。

  老二问,那今天怎么就好些了?

  老孔说,羊舔了盐,就想喝水。羊儿舔了盐,喝了水,开了胃,就不管青草或干草了,吃饱了为原则。

  在草原,在青黄不接的季节里,淡羊,是保膘的一项很好措施。不过,淡羊,不仅在这个季节,一般是常年的工作,只要羊儿不好好吃草,掉膘儿严重,就可考虑淡羊了。

  像马群一样,羊群也不能有许多公羊。一来是因为种公羊不能多。二是因为养羊的目的还是为了食肉,公羊的肉不好吃,除了羶味,还有一种骚味,难吃。骟了的羊叫羯羊,肉鲜嫩好吃。所以,每到清明前后,春夏之交的季节,牧场就组织骟羊蛋。

  小羊羔断奶后,就要对羊羔进行分群。把强壮一些的母羊羔和公羊羔各自独立分一群,剩下的那些体质较弱的不分公母合为一群。这群公母合群的杂羊,一般是养的肥一些不等成年就杀了吃肉的。

  经过一个冬天和春天,小羊羔基本成活下来,接下来就是它们的成长期。这个时候,就要开始骟羊羔了。先对这群公羊羔再分群,挑选那些皮毛很优良的、体质非常强健的小公羊作为种公羊,另外分群、专门放养。剩下的小公羊就要全部骟掉。

  骟羊,以羊群为单位,一群羊一群羊的进行。在牧场兽医的指导指挥下,牧人们两人一组作业,一个人进圈里抓一只小公羊羔,另一人拿把剪子,把小公羊羔的那个睾丸皮铰开一个口。然后,用两手指头,一挤,将睾丸从包皮中挤出来;再一掐,将连着睾丸的管子掐断了;最后一揪,彻底将睾丸揪下来,扔进洗脸盆里。然后,再把铰开的伤口对齐,把毛清理掉,撒点消炎药粉,就放开了。

  兽医生怕羊倌们做的不规范,不时地大声嚷嚷:“抻抻尾巴直直腰!抻抻尾巴直直腰!”要求羊倌们把骟了的小羊羔后腿拎起来,前腿着地,另一手将羊羔的尾巴抻一抻,摁一摁腰,然后才能把羊羔就放了。这是术后的一种措施。

  可怜的小羊羔歪歪斜斜地跑回羔羊群里去了。术后的羊羔疼的个蹓个蹓地找个角落卧那儿!这时,那个兽医又大声说“别叫卧,别让卧,轰起来,轰起来!”就是让术后的羊羔们走一走,活动活动,以免出问题。这时有专人呼呼呼地轰着羊羔来回跑动!

  到了中午,大家就把骟下来的几洗脸盆小羊羔儿的睾丸,端到伙房,炊事员往大锅里一倒,抓把盐就煮。煮熟后,大家就着酒边吃边喝边唱,那热闹高兴。羊羔蛋越多,表明上一季本群的羊羔成活率越高,这对于牧业队来说,是个丰收年。

  过了端午,天气趋热。乌兰牧场就开始给羊群洗澡了。在牧场,这也是每年要做的一件盛大活动----洗羊。洗羊的目的,主要是消灭各种寄生虫,防治羊的皮肤疾病。至于清洁皮毛,那是洗羊的附加功能,属额外收获。牧场有一种寄生虫,当地人叫“草憋(入声)”,专门寄生在羊身上,吸羊血。这种寄生虫小的时候几乎看不到,待吸足了血,有人的手指肚那么大。一弄破了,流出红红的一滩血。羊身上这东西多了,会瘦弱不堪。一次老孔嚷着说自己的鬓角疼,让老二看看。老二一看,我的妈呀!一只“草憋”叮在那里吸血,已经有蚕豆大小了。就要给他揪下来。老孔赶紧说,“别动,用火烧!”指挥着老二拿烟火在那东西的屁股上一烫,那个东西就把头缩了出来,从他头上轱辘下来。

  老二问,为什么不能揪,老孔说,“草憋这东西脑袋钻进人的肉皮里吸血,钻得很深。硬往外揪的话,身体破了,头仍留在身体里,还会疼。严重的,会要人命”。老二不知对否,反正吓得够呛。

  在乌兰牧场的南边,过了南河槽、芨芨湖再往南,快到英图了,有一道坡,牧场的人们叫它南坡。在南坡脚下,通往英图、库伦图大道的西侧约三四百米的地方,牧场修建了一座洗羊池。这可是牧场的一项重大工程。

  这座洗羊池,从西到东,依次由储羊圈、洗羊池、坡道三部分构成。储羊圈在最西边,用石块砌成一米多高的围墙,大小和普通羊圈一样,圆形,入口在西侧,大约四五米宽,安装了两开的木栅栏门。东侧是一个出口,直接连接在洗羊池的两侧。洗羊池,宽约二米左右,长十几米,深约一米左右,基本上是一个长方形,只是与储羊圈连接部位是圆弧状的,并且有一个较陡的坡度。设想的是羊儿能够自己从这里走入洗羊池。坡道,在洗羊池的东出口,实际上它本身就是洗羊池的一部分,宽度与洗羊池一样,只是从这里开始,底部逐渐抬高,形成一个长约十几米的缓坡道,洗完的羊儿,可以自行从这个坡道走出去。整个洗羊池都是用石头砌成,用水泥抹平堵严,防止渗漏。

  洗羊池设计者的想法是,把羊儿从外面赶到储羊圈,再把羊驱赶到洗羊池边,让羊儿自己走进盛满药液的洗羊池,羊儿通过洗羊池的过程,就是洗浴的过程,再经过坡道自行走出去,边走边将身上的药液沥干。沥出的药液再从坡道流回池里。

  在端午节前后,牧场开始剪羊毛。剪完羊毛,再过十几二十来天,就着手洗羊了。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段,是因为羊儿刚剪掉厚厚的冬装,又生长了十几二十来天,羊毛刚长了一些还不至于太长的时候,洗羊的药㳖能够浸透羊毛,药力直达毛根和羊皮表面,洗羊效果最佳。如果,羊毛太厚,洗不透,特别是过冬的羊毛,更加密实厚重,很难洗到羊毛的根部和羊皮表面上,药效就会降低。剪完羊毛立刻洗,羊儿身上几乎就剩皮了,用当地人的话来讲,就是“红麻不溜”的状况,用普通话讲,就是裸体状态,洗完后羊儿容易受凉得病。

  洗羊液,是按一定比例配制的药水。有来苏儿药水,还有不知什么药,由牧场兽医按照洗羊目的,统一配制。水温也要控制,在洗羊池边,安置了一台烧水锅炉,用来调节水温。洗羊液的深度,大约有一米左右。

  每年洗羊,也是件热闹事。牧业队的各群羊,按计划陆陆续续赶到场部洗羊池,一群一群地分批洗。一群在洗,另一群就在附近游弋,这群洗完,那群再赶入。孩子们有时也来凑热闹,帮着往池子里轰羊。

  洗羊开始了,一群羊被顺利赶入储羊圈。羊儿们除了觉得时间上有些不对头,没有感觉出有什么不同。当被赶入圈后,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圈底有一个大豁口,还有散发出来的药水味道。先进去的羊“咩咩”地叫着,开始往回挤,在圈门口处挤成一个疙瘩。羊倌们大声喊、鞭子抽,不管用,他们又进到圈内,巴掌拍,鞭杆打,羊儿们只是来回躲,任羊倌们怎么轰赶,也不往池子边上走。这与原来的设想不一样!

  一个羊倌急了,抓住一只羊,抱起来,走到洗羊池边,一扭腰,“扑通”一声,扔进了洗羊池。大家一看,好办法。队长一招呼,“扔”!众羊倌纷纷进入储羊圈,抓羊扔羊。孩子们也都欢快地跳进储羊圈,抓羊扔羊。当洗羊池中的羊多了的时候,特别是头羊被扔进池子里后,再往池里轰羊,羊就开始自己往里走了。

  洗羊池两侧,各站了三四名职工,每人手中一把洗羊叉,负责将池中的羊头往药液中摁捺。洗羊叉是铁制的,由中间向两侧伸出两根约小拇指粗细的铁条,弯曲成倒扣着的钟的形状,开口约十五公分,然后再以同样的弧度向上弯至一半。木柄,大约两米左右。这件工具,可以叉住羊脖子,将羊头往水中摁捺,让羊充分洗透,不留死角。还可以用两侧的弯钩,钩羊犄角或羊脖子,将逆行的羊钩回来。这两侧的人也有分工,最靠近储羊圈的那个人,主要是负责往回钩逆行的羊。另两个人,主要负责往药液中摁羊头,一般每只羊都要被摁在药液里两次以上。羊儿好像不懂得闭眼,从水里出来,眼都是红红的。

  洗羊液不算太深,羊儿能凫着游过洗羊池,到另一头,羊被药水薰得够呛,晕头涨脑,颤颤歪歪地走上坡道。年龄更小一点的孩子们,被交待了另一件任务:拿着小棍,不让刚出洗羊池的羊回头舔自己的身上的药液,以免中毒。要求看到有回头的、停下来的,就用小棍驱赶它们,让洗完的羊儿往前走,进入草地。那边,洗完的羊在那里集合,本群羊的小羊倌,在那里候着归拢羊。

  刚洗完,羊身上还湿着,看不出洗的效果。等羊身上的水干了,这洗过的羊和没洗过的就是不一样,那个白呀!真的就像天上的那朵朵白云飘落在了草原上。

  到了秋天。有一天,刚把羊放出羊圈,老孔就让老二把羊赶到羊圈附近的一片空地,并嘱咐让羊在这里等一会,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老二有些纳闷,既然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走?

  老孔说,“我来时,在路上,看到草上已经挂了露水”。

  “那又怎么样呢?”老二奇怪地问。

  “到秋天,有露水时,羊吃了带露水的草,会拉肚子的”。

  “哦!所以,羊放出圈后,要在羊场上凉羊?”

  “对!”老孔回答。

  老二问,“那什么时候出发?”

  老孔说,“草尖上的露水干了,就可以出去了。我们一般看到太阳三杆子高就可以了”

  当时牧民没有表,看时间主要是看太阳的位置。日出三杆,基本上就是半前晌了。羊儿也听话,从圈里出来,挤在在凉羊场,倒嚼!当地方言,意思是反刍。等太阳三杆子高的时候,老二随着老孔开始了新一天的放羊。

  到了初冬,大约十一月底,小雪前后,牧场就开始大规模地“卧羊”。“卧羊”(wo羊),当地人们这么发音,不知道是那个字,姑且以“卧”代替一下。在乌兰牧场,卧羊的时候,就是大规模地宰杀羊的时候。

  牧区饲养羊,除了作为一种主导产业,要卖出赚钱赢利,还要作为牧民自己日常生活的主要肉食品。在夏季,牧民吃肉,基本上是现吃现杀,不储存。到了冬季,一般要大规模地宰杀一批。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杀羊呢?一来因为这个季节,气温低下,便于储藏羊肉。后山地区,在这个季节气温一般要达到零下十多度到二十度,能够达到速冻的要求,在这个季节储藏的羊肉,能够保鲜。二来是因为,经过夏秋两季的放养,羊儿长得膘肥肉厚,吃起来味道鲜美。而一旦进入冬季,草原上的青草衰败枯黄,羊儿很难吃饱,就会掉膘。如果遇上雪灾之年,大雪覆盖草原,饲草短缺,甚至会发生牲畜饿死的情况。实际上这个时候杀羊,实际上就是为了保膘,也是草原牧民在与自然斗争中总结的保存劳动成果的方式。

  此外,还有一目的,是在正式进入严酷、寒冷的冬季之前,把那些过不了冬的爬羊,宰杀掉。一群羊,身体状况各不一样,有的膘肥体壮,能抗寒御灾,一般情况下,不是那种极端天气,平稳过冬是没有问题的。有的则体弱多病,甭说极端天气,就是普通冬天,也难以越冬。这类羊,牧场人们称之为“爬羊”。因此,与其被冻死饿死,莫如在有点肉膘的情况下,保存劳动成果。

  在“白灾”严重的情况,成批的羊会被冻、饿致死,景象很惨。被冻、饿死的羊没法吃,都堆在一起,垒成墙,为活羊抵挡风雪。

  那些要杀掉的羊,由羊倌挑出来,统一归在一起。一般是羯羊和不再下羊羔的老母羊。场里按照职工一只、家属半只的标准,分配给各个职工家庭。爬羊则根据数量,每户一只或两只,分给职工。

  每个家庭将分回来的羊宰杀、剥皮、开膛后,将带骨的羊腔子挂在房檐下,等待过称。牧场职工住的房子都是一排一排。这个时候你看,屋檐下的羊腔子成排地挂着,一派牧场草原上特有的丰收景象。场里由专门人员,抬着大型杆秤,挨家挨户地上门称份量。草原上的羊肥,每只带骨的羊腔子大都在四五十斤左右。把总重量记在每家职工的名下,发工资时,按每斤0.3元的单价,从工资里扣除。爬羊没有多少肉,每只收取二元或一元,把羊皮交回场里即可。

  称完份量,各家就要卸羊、剔骨、分类,最后,储藏在自家凉房中。有的人家,把暂时不吃的肉埋在雪里,待吃的时候,再刨出来。他们把雪拢在自家窗根底下,先铺层雪,再放上肉,就这样一层雪,一层肉地铺,直到把肉全埋好。外面再盖上厚厚一层雪,拍严实了。然后,往这层雪上一点一点的泼凉水,水不能多,多了会把雪化掉或冲掉,等冻硬了,再泼一层凉水。这样,一层一层,直到它冻成一个硬壳。既保鲜,又防盗。如果有人真的来盗,那刨动冰壳的动静,足以唤来主人。

  老二放羊,实际上就是住在了乌兰希热。因为有十几里的路,不能每天来回跑,就住在了牧业点。

  在后山地区,进入秋季,天气就渐渐转凉。大小羊倌们放羊回来,都爱抽袋烟。给自己的一个理由就是暖和暖和。就当时的经济状况,不是抽旱烟,就是抽羊腿,抽卷烟的很少。旱烟,就是中国北方农村普遍都有的那种烟袋锅。铁制或铜制的烟锅,木质的烟杆,烟嘴材质可是大有不同。值得一提的是“羊腿”。

  “羊腿”,是内蒙古地区的草原牧民的特有的一种烟具。因为它的主体部分--烟杆是用羊的后腿骨做的,所以牧场的职工都称这种烟具为“羊腿”。羊后腿骨,这种材料,在牧场来说,很容易获得,所以家家都有这样的烟具。成年羊后腿骨,大约20公分长,一头细,一头粗。粗的一头,其横截面大致呈等腰三角形状,两腰较长,底边较平较短;细的一头,其横截面略呈扁长方形。长方形的一条长边与粗头儿的底边相对应,在一个平面上。

  老二手巧,自己照着别人的“羊腿”,制作了一根自己的“羊腿”。剔掉余肉,清理干净,打磨平滑。在粗的那头底边的平面上打一孔。孔的粗细与步枪子弹的弹壳一样。在细的那头长方形的中间也打一孔,孔的粗细与子弹头相近。再把骨髓掏尽。

  找一个击发过的步枪铜子弹壳,在壳里灌满水,用胶泥封住口,然后口朝下立在土地上,找一把铁锤,猛地锤击弹壳的底部。瞬间,弹壳被锤入泥地中,只听“啪”地一声,弹壳底部的击发铜片飞得无影无踪。原来,弹壳被快速锤入泥地的时候,泥土也瞬间挤入弹壳,将弹壳中原来灌入的水挤压成高压水。老二利用高压水的力量,把弹壳底部的击发铜片弹走了,在弹壳的底部,留下了一个大约豌豆大小的小窝儿,和两个针眼粗细的小孔。这就是放烟丝的烟锅儿了。

  他又找来一把钢锯,将弹壳锯掉一截,剩下底部不到一寸长的一截,清洗干净泥土后,安插到羊腿粗的那头底边平面上的那个粗孔里,烟锅儿做成了。

  他又找来一颗半自动步枪的子弹头,用钢锉将弹头的尖儿锉掉,一直到弹头中空的眼儿露出来。通气后,沾上胶,安插到羊腿细的那头长方形中间的那个孔里,烟嘴儿就也做成了。“羊腿”做成后,又把楞角打磨打磨,接口再膩乎腻乎,妥了!

  “羊腿”的烟锅儿只有豌豆大小的小窝儿,一次装的烟只有豌豆大小的一小撮,点着了基本上只够抽一口,牧场的人们管它叫做“一口香”。这个烟要不停地重新装烟、点烟,所以,抽这种烟儿,得点一盏烟灯,随时就着灯来点烟,抽烟。

  抽羊腿所用的烟丝,类似水烟,与普通的旱烟不一样,略细致潮润些。所以,牧场有人还称之为水烟。

  老二喜欢抽这种烟,是因为它太好玩了。或者说,他开始学抽烟,也是因为看到抽这个烟好玩,最后玩上了瘾。

  羊倌宿舍的炕上放一灯台,大约45公分高。灯台上放一用墨水瓶做的小煤油灯。先把灯点着,灯火半寸高。烟丝就放在灯台下。

  老二盘腿坐在灯前,左手握“羊腿”,右手用拇指、食指、中指,捏一小撮烟丝,搓成豌豆粒大小的烟丸,放入羊腿上弹壳的底窝里,用大拇指按实了,嘴含烟嘴儿(子弹头),呼一口气出来,凑到灯火上,两腮内吸,用口腔的力量吸烟。只见灯火苗子向烟锅倾斜,随着吸力的增加,火苗子直向烟锅里钻。烟点着了,这口烟儿也吸到嘴里了。然后微微张开嘴,吸到嘴里的烟则趁机溜了出来。但刚溢出来时,老二就势扩张肺部,空气贴着舌面,带着烟气,缓缓流进肺管。这个过程较缓慢,是享受这口烟儿的关键环节,许多老烟民,在这个环节时,都微闭双眼,放慢节奏,拉长了吸气的过程,吸气时带着咝咝的声音,目的是品味和享受这口烟儿。开始时,吸在嘴里的烟儿,随着微微张开嘴时,有时都已溜了出来,但随着这个吸气的过程,又丝丝缕缕地被气流带进口中,能够逃逸的,也是极少数。

  享受完这口烟儿,也就是刚吸完气,老二立刻合拢嘴唇,再次含住烟嘴儿,转动“羊腿”,让烟锅儿冲着地,猛地吐气,将烟锅儿中的残烟丸儿吹出去。残烟丸儿常常没有燃尽,还带着余火,拉着尾烟儿冲斜上方飞向空中,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在地上。随着残烟丸儿的飞落,两个鼻孔和微张的嘴里,徐徐吐出余烟和吸入的空气。右手又开始了第二锅的安装。

  残烟丸儿落地的这个画面太好看了!吸引了老二乐此不疲,渐渐地上了瘾。不光抽“羊腿”,还抽旱烟,有时还买一包“大生产”抽,揣在兜儿里,到草坡上放羊时抽。

  每个星期,老二都回家换洗衣服,抽烟的事儿被发现了,挨了顿训。过了几天,父亲到牧业点检查工作,看到老孔和老二,故意严厉地对老二说:“以后不许抽烟了!”

  老孔给打圆场:“天气冷,抽一口烟暖和暖和。”

  父亲一听,乐呵呵地说:“那好吧,到了冬天,每月给你们一人发两条烟,就不发皮大衣、毡靰鞡和里外发烧了!”

  老孔一听,赶紧说,“场长,我保证不让他抽烟了,还是发皮大衣和里外发烧吧!”

  呵呵,老二短暂的抽烟史,就这样结束了!

  作者:高宪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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