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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的随笔文章阅读:煤炉

时间: 佩珊1164 分享

  学习啦:煤炉是以煤做为燃料的炉具,在北方常用来冬季取暖和做饭使用。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煤炉》这篇文章吧。

  噗——,父亲弓下腰,鼓起腮帮子,吹着了火。浓烟升腾而起,父亲的身影就隐在了浓烟里。伴随着咳嗽和眼泪,父亲一边往他面前这个绿皮圆桶形的大家伙里填一种拳头大的黑黑亮亮的东西,一边弯着腰用一把破扇子哗啦哗啦地扇着。父亲从夕阳西下一直扇到暮色四合,浓烟渐渐地变成了稀薄的淡蓝色。

  我和妹妹在旁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充满惊奇。我总觉得这个绿皮的大家伙长得跟炮仗很像,只不过个头大了无数倍。我想它燃着火后一会儿就要爆炸,那响声肯定也比炮仗响无数倍,于是我迅速地捂上了耳朵。

  妹妹看我捂耳朵,她也捂上了耳朵。我身子向后倾,一条腿前一条腿后,做好了随时逃奔的准备。可巨大的好奇心让我寸步未挪,仍然像被捉住了头颈的鸭子,脖子尽量伸得长长的,向那个绿皮家伙探看着。妹妹见我这样,意识到危险在即,便躲到了我身后,也伸头朝那儿看,还不时地抬头看看我,大气不敢出,连鼻涕挂在下巴上都不知道。

  淡蓝色的烟散去了,父亲停止了扇动,直起了腰,脸上荡出了一波笑容。他拍了拍手,突然对我和妹妹说,看,这就是煤炉。

  我一下子如卸重负,收回了腿,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也故作老成地拍了拍,说,这就是煤炉啊,我还以为是大炮仗呢。我回过头朝依然一脸惊恐的妹妹做了个鬼脸说,真是胆小鬼。

  一直跟屁虫似的妹妹却反唇相讥:你才胆小鬼呢,是你先捂耳朵的。

  我和妹妹斗着嘴,来到这个号称煤炉的大家伙跟前,看到它中间一个圆孔里正呼呼地向上窜着蓝色的火苗,父亲先前放进去的黑亮的东西外面已经泛红,父亲指着它说,这是煤,烧煤炉就靠它。

  我心里很纳闷,这玩意不是草,怎么就着了呢?可我的疑问被一股灼热的气浪给压了回去,我和妹妹赶紧缩回了头。父亲把煤炉搬到了屋里,屋里很快就温暖了。

  那个冬天,奇冷。父亲一直跟母亲商量一件事:天这么冷,村里有几户人家都有了煤炉,咱家也要买一个。

  母亲说,村里谁家买了?我咋没看着呢,是你自己想买吧,买个煤炉要六块钱呢,抵得上一只鸡两个月的鸡蛋钱了,等等再讲吧。父亲就嘿嘿地乐,说,你账算得真精,我也是为了孩子们,看他们几个一个个冻的,有个煤炉家里暖和些,炒菜烧水也齐便。母亲说,往年就不冷吗,不照样过来了?通常父亲的一句能招来母亲的八句。母亲没同意,这话就搁下了。

  终于,一场冬雪之后,妹妹脸上起了冻疮,手上也起了,粗的跟萝卜似的。这时候母亲没让父亲再磨叽,对父亲说,买一个吧。

  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父亲就起了床。只听母亲说,城里离家有五十里路呢,来回一整天,全靠走,烙饼多带几张。我在里屋听到父亲要去城里,马上胡乱地套衣服,嚷嚷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城里哩。睡在一旁的妹妹醒了,咕咕咙咙地说,你去我也去。我冲她一瞪眼,叫道,跟屁虫!

  父亲听到动静,进来一把将我按进破旧的被窝里,说,都不许去,好好在家呆着,我去城里买煤炉。接着又附在我耳边神秘地说,好好在家带妹妹,晚上烧好吃的。我虽天生顽劣,可对父亲的话从来没脾气。

  这一天上午,我是在沮丧和期待中度过的。我无数次地想象那煤炉的样子,心里挂念着晚上到底有什么好吃的。恍恍惚惚到了下午,母亲吩咐大姐和二姐去镇上买两块豆腐,然后去了她心爱的菜园子,不多会儿,提着一篮碧绿的青菜回来了。

  母亲放下青菜,扛上大锹,又吩咐我说,带上妹妹,跟我到小河沟捞螺蛳去。小河沟的冰已经结得很厚了,母亲拿大锹砸开了冰面。我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浅浅的清冽的河水下居然真的会有一颗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螺蛳躺在河底,排好了队似的等着我们来捞。

  母亲捞上来十多颗,找了块石头砸碎了,就着河水清洗干净。等我们捧着白生生的螺蛳肉回到家,大姐和二姐也从镇上买了豆腐回来了。此时,日头也已偏西,可是父亲还没回来。

  百无聊赖,我来到村口,当然跟屁虫妹妹也跟着来了。村口有条路伸向远方,我知道这是通往城里的路,父亲就是从这条路去城里的,他应该还会从这条路回来的。我踮起脚尖极力望向路的尽头。妹妹也学着我的样子,我就奚落她:你才多高,学我?

  妹妹不甘示弱:你不也什么都没看到吗?我说让我帮帮你吧。我抓住妹妹两根黄毛小辫,尽力往上提。妹妹被我提得呲牙咧嘴,眼看就要哭了,可是她却突然笑了:哥,哥,你看你看,是大是大!

  小路的远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我们这边快速地移动。父亲肩膀上横着一根扁担,一头挑着一个绿皮的大家伙,名字叫煤炉,一头挑着一个沉沉的袋子,装的是煤块。扁担上还搭着父亲那破得露出棉絮的棉袄。很显然,父亲走的热火朝天。那么冷的天,棉袄都脱了。

  父亲来到我们面前,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和妹妹的头,朗声说道,走,回家。

  这是一个暖意融融的冬夜。如豆的油灯映得四壁一片昏黄,煤炉里淡蓝的火舌亲热地舔着锅底。母亲淋上两小勺菜油,不一会儿油香四溢,她又把早就切好的葱姜蒜和干辣椒末一股脑地倒进锅里,刺啦一声,升起一大团蘑菇样的白气,浓香便爆炸般地弥漫开来。

  接着大姐放入了白生生的螺蛳肉,二姐手持锅铲煞有介事地拨弄着,螺蛳肉片刻之间缩成了一团,二姐一边拨弄一边丢进几颗盐巴,她们做的是那样的认真而专业。

  父亲取出一个小酒盅,倒上七毛钱能打一壶的小烧酒,端坐桌边静候大餐开始。我和妹妹无事可做,就在一旁身体前倾,行注目礼。忽听二姐夸张地大叫一声,小妹你口水都滴到锅里去了!大家先是一愣,继而哗哗地笑起来。

  螺蛳肉终于熟了,母亲让我和妹妹一人尝了一块,由于太烫,我舌尖瞬间长出了一个小泡。我嗷嗷地嚼着,试图再尝一块,可是母亲朝锅里添了开水,又放入了白白的豆腐和碧绿的青菜,盖上了锅盖。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响声,父亲宣布道,好了,吃吧。

  母亲掀开锅盖,又是一大团带着奇异香味的白气喷薄而出。大姐、二姐、我和小妹纷纷吸溜着鼻子,同时伸出筷子,锅里发出噼噼啪啪的混响,结果我们谁也没夹住什么,于是又发起第二轮进攻,结果如故。母亲喊道,让着妹妹,一个一个来!

  后来在母亲的安排下,按着妹妹、我、二姐、大姐、父亲、母亲的顺序,一家人都吃上了,当然也是母亲的安排,我和妹妹螺蛳肉吃的最多。父亲和母亲一人吃了一小块豆腐,然后就只吃青菜了。

  父亲端起酒盅,喝了一口七毛烧。从他喝酒的样子看,我疑心酒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只见父亲撮起嘴唇,贴着酒盅边吸溜了一口,酒入口中,他随即微眯双眼,紧皱双眉,两边嘴角撇成两个小括号,嘴巴砸吧两下,吁了一口气,眉眼便舒展了。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连贯完成,似乎是训练有素。不知何时,父亲的鼻尖沁出了亮晶晶的汗珠,一片红云爬满了他的两颊。

  屋外的寒风带着尖利的哨音,若有若无地钻进屋内,父亲端起的酒盅停在嘴边不动了,他突然说了句:有家真好,家里有个煤炉真好。

  母亲夹了片菜叶正往嘴里送,含糊地回了句:喝多了。

  作者简介

  吕树国,中学语文教研组组长,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业余坚持文学创作。小说、散文作品发表于《东海民兵》《基层生活》《西部散文选刊》《南飞燕》《映山红》《淠河》《皖西日报》《分水岭》《同步悦读》《作家导刊》《写手圈》等杂志和微刊;作词的歌曲《回家看妈妈》入选市春晚独唱节目,并上报评选国家级音乐奖;中篇小说《招生》《一把1971年的剪刀》分获“淠河文学奖”一、三等奖,散文《小路》获“淠河文学奖”二等奖。

  作者:吕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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