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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清明节感想的散文:清明回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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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往村南走去,村口本来有几座石桥小桥,存世当有几百年。十几年前,我写过一篇怀念母亲的文章,题曰《村口,那座石桥小桥》,就是以这几座小桥借物喻人。几年前,村里改造村道,当时我刚好在家,亲眼目睹这些小桥厚重的桥板被铲车铲成数截,改铺成水泥桥,可以通行车辆。我初中读的学校离家四五里,就从这个村口出去的。那时,母亲常常在周日下午在这些桥头目送我归校,我走了老远,回头望望,母亲的身影依然兀立桥头。

  出了村口,有一条较大的山溪,唤作欢岙溪,是苍山倒溪的支溪,归属天台始丰溪流域。我家门前的小溪汇合到欢岙溪的地方原本是一大片溪滩,溪滩上有一条简陋的搭石。因为村里没钱,这条过溪搭石都是就地取材,利用溪中的大石铺搭起来。这条路虽然简陋,却是我们村通往邻村和溪南田地的重要通道。因为简陋,这条搭石几乎每年都会在夏季被山洪冲垮。于是,年年修年年毁,周而复始。

  搭石的两边常有一些水潭,这些水潭会随着山洪不时地改变位置,但潭水是一例的清澈。我们儿时常在这一带游泳、钓鱼、摸溪螺,妇女们也常在这儿洗衣服。当然也少不了洗菜,我也经常在这儿洗菜。我家有一块菜地就在溪的对面,地里的菜拔回来,放在一个铁丝篮里,在溪潭里洗干净,再带回家。大冬天也这样,手捏着菜帮子,刚入水时手冰得刺骨麻木,但洗完后常常红通通的暖和异常。

  溪的两边都筑有防洪石坝,坝的外侧种有溪柳和枫杨,坝的内侧田里按季节翻涌着麦浪或飘着稻香,不远处,还有成片的桑林。再抬眼望去,溪流宛转,远山隐隐,视野辽阔。读高中时,我曾经起过几次大早,在溪边的石坝上高声晨读;世纪之交,我还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拍过一张照片,溪山陪侍,这一切记忆犹新。

  桑林外有大片的石子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田地尚未包产到户,可由人自由耕种的土地极少,村里经常有人到这里开荒种地,我也曾参与其中。开荒很辛苦,需要把上边大大小小的石头搬到四周筑起矮墙当篱笆,把里边的沙土平整好,这样就可以种些菜、芝麻或花生之类的作物。运气差的时候,春天开的荒,夏季洪水一来,一切归零。我开的地很小,约三四平米,种过菜和芝麻。苗和种子是偷来或讨来的,那时,我读小学三四年级,每天早晨去地里给苗们浇过水,再去上学,后来居然也收获了一篮子的菜、一大捆的芝麻。

  约十年前,穿村的省道改从村外过境,一座大桥横跨溪滩,地貌由是大变。溪流裁弯取直,不再曲折流转,搭石废弃,石坝拆除,杂草代替了石子滩,桑林不见了,溪柳和枫杨自然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公路边上平地而起的楼房,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汽车用品城。视野拥挤而零乱,诗意只有退隐在记忆的深处,低吟浅唱。

  我没有从大桥上过溪,还是从溪里踩着石块像当年走搭石一样走过去。溪的两边都有它的专门名称,西边叫西方洋,东边叫下洋肚,我家的田地大部分在西方洋这一片。我想去看看这些当年流过不少汗,有过不少故事的田和地。

  最有故事的一块田,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块地,现在已成了改道开挖的欢岙溪的河道。这块地只有二分左右,面积极小,当时是作为自留地分到我家的。那时,我家人口多,但大都是小孩,生产队里分来的粮食往往不够吃,最多吃个半年,又无地可种,常常是靠父亲上山砍柴换回一些粮食勉强度日。能分到这块地,当然是珍宝,父亲和母亲自然欣喜万分。

  这块地位于一条水沟边上,但高过水沟几十公分,没法引水种稻,只能种些蕃薯、麦子、玉米等旱地作物或者种些蔬菜。父亲和母亲想种稻,多打些粮食,稻子可以种两季,产量要高很多。于是,他俩想出办法,打算把这块地的土挖低挑走一层,改地为田。

  这个计划是一个大工程,当时又没有挖土机之类的机械,即使有也花不起,况且他俩又没时间,白天都要到生产队里上工,我们兄妹也都很小,大姐那时也就十五六岁,都帮不上忙。就这样,父亲和母亲白天去队里上工,晚上去挑土,皓月当空,两个孤单的身影一担又一担地像愚公一样挖地三尺,硬生生把这块地挑成了田。父亲说,这块地改成田后,每年可多收七八百斤粮食,家里的口粮问题一下子大为改观。

  这块田我也干过不少活,种田割稻自然不在话下,印象最深的是耘田。天台这边传统耘田是一个直径十来公分的铁圈上装一个竹竿,再在稻田里一行行地推,纵横各一遍,可除杂草。这个农活单调无聊,又往往在夏天干活,很不愿意干,但又不得不干。有一年夏天,父亲让我把这块田耘一遍,我一行行地推,汗滴身下禾,似乎没有穷尽,这个长长的耘田的田圈如今还会在我记忆里来回推拉。

  但我这些辛苦比起父母的辛劳,那是不足一提。尤其是母亲,中午田里忙回来,父亲可以抽烟、渴酒等着饭熟,而母亲则忙着张罗饭食。母亲时常给我们做好饭,再去躺一会,等缓过劲来再起来吃饭。我等幼时愚顽,怎解其中况味,有时还会恶语相向。进入九十年代,兄妹渐长,我也开始工作,家境好转,母亲却溘然长逝,不复得见。母亲困苦忙碌一生,可敬可佩,可叹可怀,令我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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