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写景的游记:寻访邑山佛造像

　　编者按：富平县城西北上窑村北的邑山，当地呼为“北山寺”，作者发现其有邑山佛造像，并去认真探寻。让我们来看看这篇寻访邑山佛造像。

　　正是一动一身水的三伏天，我们驱车来到一个叫上窑的小村子。这里位于富平县城西北约20千米处，属原长春乡(今属庄里镇)管辖。据旧县志载，此处村北的邑山，当地呼为“北山寺”，且寺后有目莲(即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一大目犍连。佛经记载他以其神通之眼，见其亡母身陷饿鬼道不得饮食，皮骨相连，后经佛祖指点，在七月十五日置百味饮食于盆中，供养十方僧众，终救其母脱离饿鬼道，后世亦由此兴起盂兰盆会)和尚塔云云。北山寺早已湮灭无存。至于何时创建，新旧县志，皆无记载。问及当地父老，亦是一脸茫然。不过，据村民讲，山上一方巨石上凿有老爷神像，爷像下还有九眼灯(当地称佛为“爷”)。我们今天正是奔这一传言而来，欲一探究竟，并试图由此寻觅一点北山寺遗迹。

　　邑山大体呈东西走向，海拔1094米。奇妙的的是，东西两翼前突而腹部凹进，形成一个较深内弧，恰如一把圈椅，难怪旧县志亦称此山为椅子山了。这种地形，在古人看来，属于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而据村民讲，老爷像就在这“椅”中的一块岩石上。眼下正是采椒时节，找不到带路之人，唯在半山腰一片花椒地前，有位中年村民遥指了一个大致方位，我们即按此踏上叩访老爷石像之路。起初尚有一车之路可行，再往上，便只有一条时隐时现的小径，游蛇般穿越乱石野草，消失在山岚蒸腾的峰顶。按照村民所说，爷像在半山腰上，然举目但见荒草萋萋，随风起伏，料姜石覆盖的山体中，裸露出或大或小的岩石，错落散布于山腰之间，哪里是摩崖石像的隐居之所呢?想起适才来的路上，问起知不知道邑山有个摩崖石像?一位自称闲时喜欢在这一带撵兔的老者，竟告之曰“不知”。我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位摩崖石像“藏”得够深的!若无足够诚心或缘分，怕是难得一睹真容的。

　　随行的青年作家凯鹏决计冒险离开小径，蹚过荆棘野草，向山腰深处搜寻。我则一气登上峰顶，再折身借助高高低低的突出岩石为立足点，向山腰处靠近。风很大，山势陡峭，脚下的料姜石一踩，簌簌往下直落。亏得手里有根木棍，既可打草惊蛇，又能稳住身体，方使我借助岩石、树木，下到山腰间。然则这里除了一块块裸露的灰色或黑色岩石，全无摩崖石像的踪影。而进入山腰另一侧的凯鹏，也是但闻其声，不见其人了。仿佛是考验我们的诚意，这时又落下几滴大雨点子，迸溅如花于脚前岩石上。我索性一屁股坐石上，掏出几颗刚才采摘的山桃，解解渴，也好稳定一下心绪。这时，从另一侧传来凯鹏的呼叫声，风大，喊声被撕扯得丝丝缕缕，听不明白。直至他攀着岩石爬上来，才知他已发现了摩崖石像。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不顾劝阻，随其攀援而下，来至几块巨石之间，正惶恐不知怎样下去，偶一回首，不觉失声喊了声“我的爷呀!”兀那石像就在我右手旁一块山岩上。穹顶方底的佛龛中，约两米多高的石像浮雕，危然端坐，面部清瘦，大耳下垂，螺髻高耸，袒右肩式大衣飘飘然垂落脚面。左手自然置于膝上，右手虽已残破，却依稀可辨五指并拢，向上举起，按佛教说法，谓之曰施无畏印也(表示解除众生苦难之意)。尽管时代久远，石像已然风化，然其长目大眼，高挺鼻梁，宽宽的额头和其端庄容貌，依然清晰可辨，且有一种穿越时空的神性之美，朗彻天地，涤人精神!这种不同于唐代体态丰腴面相饱满充满人性美的造像风格，当属南北朝时期的北朝之作了。

　　这一念头使我兴奋不已(留在山下年逾七旬的文史专家范志强先生看了我拍的照片，亦认为这是北魏时期的佛造像)!据我所知，县境内有关北朝或曰北魏时期的佛教造像，新旧富平县志均无记载，更不用说摩崖石像了。如此珍贵的文物，居然就藏在这山腰巨石间，且历千余年不为外人所知!或许正应了默默者存那句古训，否则，恐怕难以逃过““””之浩劫。当然，世代生活在此地的村民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是自小熟稔，在爷像跟前玩大的。而摆在佛龛前的一尊小小香炉，以及凿于底座上的所谓“九眼灯”(实为十余眼圆孔石洞，用以灌注灯油)，亦可看出村民对老爷石像的尊崇和虔诚。即便并不真的信仰，世代村民与之相厮相守中，也获得了一种精神寄托或慰藉。我们知道，佛教两汉之际传入中国，兴盛于南北朝，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风雨中”(晚唐杜牧诗)，正是彼时佛教兴盛的一个写照(史载北魏京都洛阳建有1300余座佛寺)。不过，东晋十六国以及南北朝也正是社会动荡，政治黑暗，兵连祸结，民不聊生的时代，惟其如是，佛教宣扬的慈悲、平等、无常，以及广结善缘，解脱苦难，修行来世等思想，遂成为尘世尤其是底层民众的精神慰藉。如是，佛塔、寺院以及宣扬佛教教义的佛造像，也就应运而兴，风靡一时。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岁月的流逝，众多古寺院、佛塔、佛造像也难逃“诸法皆空”之佛教教义，或衰落，或湮灭，即如曾是佛教圣地的北山寺，至今连个痕迹也找不到了。不过，这里的摩崖石像，或许是当年北山寺之旧物吧?我想。如是，北山寺的创建，当在北魏时期。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究竟创建于何时，则留待专家考证了。

　　作者：柯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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